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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醫院外面,容亭定了定神,下了車,這家醫院裡有她認識的朋友,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預約進行全身性的檢查。
進入醫院之前,她展開手掌,讓春日的陽光落在自己掌心上,這座城市裡春季里四處都是櫻花。容亭看了一片花瓣落在了自己手心裡,然後緊緊握住,走進了醫院大門。
檢查針口、抽血、化驗、檢查器官功能,尤其是腎臟,檢查大腦神經……一圈的流程下來,容亭都緊緊抿著唇,不發一語,手指蜷起,虛虛握成了拳,手心裡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原本冷靜的頭腦里忽然冒出來很多雜七雜八的想法。董舒悅現在拿到了什麼證據,是不是已經公開了?顧明遠到底和董舒悅有什麼關聯,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容亭想不通,乾脆讓自己不要去想。她努力使自己不要陷入死胡同里,閉上眼睛,腦子上像走馬燈一樣閃過很多人的臉,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小學的班主任,很嚴厲的一個女教師,不太喜歡她。她初中話劇社的老師,個子不高,走路的時候風風火火,永遠有一種茂盛的生命力。
記憶拉到她十七八歲的時候,她入圈以來接觸到的不同的人,第一部電影裡有很多大咖,但對人很好,絲毫不擺架子,願意提攜後輩……後面遇到的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即使在她最落寞的時候,也總是感到溫暖。
容亭的心裡忽然一陣刺痛,她還記得當時冬天裡她冷的手腳發僵,呵一口氣在空氣里都凝成了白霧,指尖微微有些發青,但仍然緊緊捏在劇本。然後一個扎著很高很高的馬尾辮的姑娘忽然跑過來,遞給她一杯熱水,她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陽還明媚。
阿顧,你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讓我感到陌生,感到恐懼,好像以前那個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的姑娘,已經不在了。
可她不管想了多少人,就是不敢想到姚燦。
對,她不敢。
身敗名裂,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畏懼,她愛著自己的事業,所以她不會一蹶不振。
可姚燦呢?她還敢跟沾過這種東西的人在一起嗎,即使她敢,容亭也捨不得。
她捨不得。即使她能戰勝這些,可這過程里會有多少艱辛,多少熬煎,她不想讓姚燦承擔些許。更何況這件事裡面風險有多大,容亭清楚的很,她只想一個人熬下來
容亭睜開眼睛,暗嘆一聲,不是想了不要想她嗎,怎麼又開始想她。她低頭看了看時間,中午十二點了,容亭從包里摸出來一塊抹茶巧克力,慢慢的剝開包裝紙,往唇邊遞。
她又低頭看手機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屏幕上閃著光亮,有電話打了進來,名字是——我的小可愛。
容亭不想接姚燦的電話,沒過多久,電話停了,幾秒之後,又有新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站起來,扔掉了包裝紙,按了接聽鍵。
她的聲音有些乾澀:“餵……”
電話里,姚燦的聲音依然悅耳:“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呀,昨天的微信也不回。”
容亭嗯了一聲:“有點事,忙的忘了。”
姚燦似乎有點小脾氣,輕輕哼了一聲,而後又說:“我今天晚上的飛機,明天去看你。”
容亭有些失神,認識她久了,能從她話語裡辨別出她每一分每一寸的小小情緒,此刻她的心情,應該是愉悅而明亮的。她頓了好久才說:“嗯,我知道了,沒事了吧,我要掛了。”
姚燦哎了一聲,叫住了她:“你怎麼了?”
容亭把手機挪的遠點,仰頭,但還是有一顆淚珠順著眼角滾下來。她之前克制著自己不想姚燦,是因為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要拖累她,可她的情感絲毫不受自己控制,就如此刻,她一聽見姚燦的聲音,就想立刻撲到她懷裡,狠狠的抱住她,親她。
她雙手無力垂落,轉過身去,茫然看著緊閉的門,忽然間,門邊開了一條縫,容亭雙眸緊緊注視著那扇門,看見裡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神色如常,遞給她一份報告,唇邊帶著安撫的笑意,而後轉身進去了。
容亭伸手捂住了嘴唇,幾乎要哽咽出聲,她跌坐在冰涼的長凳上,電話里還能隱約聽見姚燦著急叫她名字的聲音,原來她還沒掛。
容亭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啞:“喂,姚姚……”
姚燦的聲音帶著難言的焦急:“容亭,你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
容亭緊閉了眸子,還是有淚光慢慢逸出。她握著報告的手是微微顫抖的,心裏面仍然有驚懼,但她深呼吸幾下便平靜下來,努力克服自己的畏懼之心,慢慢掀開了報告。
我能走的足夠遠,是因為我心裡深處有一處桃花源,裡面住著一個人,在我心間徘徊又徘徊。
容亭想了很多很多,心底也堆著無數的話想說,可看到報告末尾“無注射症狀”的幾個字,她的喉嚨里逸出一聲濃郁的幾乎化不開的哽咽。
她輕聲說:“姚姚,我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第71章
她的聲音裡帶著極深的感情,姚燦心裏面盪開一圈甜蜜,但始終不曾忘記問:“你怎麼了?”
容亭忽然小聲的抽泣出聲,沒再說話,哭的像只小奶貓一樣,聽得電話那端的姚燦撓心撓肺,又不管再追著問,只能在越洋電話里屏住呼吸,聽著她流淚的聲音。
好不容易她才停了下來,姚燦說:“容容,你在家等我,哪裡都不要去,我明天去找你。”
容亭嗯了一聲,聽著姚燦在耳邊說:“乖,不管發生什麼,我一直在。”
掛斷了電話,容亭轉身往回走,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顯示的名字是‘阿顧’。
她掛斷了,又有電話打了進來,她再掛斷,沒等幾秒又打進來第三個。容亭面無表情的關了機,把手機放進了包包里。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輕易原諒的。
最起碼此刻,她做不到。
站在家門前,她一推開門,小肥就向她撲了過來,小肉爪撓著她的褲腳,大概是餓了。
容亭蹲下去抱著貓站起來,輕聲對著它說:“你啊,也不用怕寂寞,過幾天會有隻大狗和你作伴的……”
她忽然發現,自己一刻都不想離開姚燦了。她想住進她家裡,住在她心裡,永遠不出來。
姚燦飛機是夜裡兩點到的,她一出機場就打了個車,直奔容亭家而去。
容亭是被一陣狂轟亂炸式的敲門聲給驚醒的,她掙扎了許久,才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神色有些茫然,這麼晚了,會有誰來她家呢?
她站在門前輕聲問了一下:“誰啊?”
“是我。”
這聲音清脆又如山間幽泉,還殘存的困意頃刻間消散,容亭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瞥了一眼,愣了一下,開了門:“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