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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瀾看見容亭走過來的時候,感覺拿了個溫熱的濕毛巾給她擦擦臉,忍不住說:“我的姐啊,你對你的臉可上點心吧,待會被沙漠的風都給刮糙了!”
容亭接過毛巾,自己認真擦了一下:“嗯,我知道的。”
她手一頓,似乎想起來什麼,嘴角揚起來:“不過也沒什麼,糙一點也不怕,反正有人不在意這麼多。”
趙瀾一愣:“誰啊?”
容亭抿抿唇,努力把自己那笑容憋回去:“不告訴你,你自己猜吧。”
趙瀾偏過頭看她:“你今天可有點不正常?”
容亭沒理她,抬了抬自己的腳,給她看自己的鞋子:“我的小白鞋進了好多沙,得洗洗了。”
趙瀾瞪大了眼睛:“今天下午你不是沒怎麼走動嗎,更加沒有動作戲,鞋子怎麼會這樣?穿著是不是硌死啦!”
她邊說邊讓容亭坐下換鞋,容亭卻毫不在意的搖搖頭:“沒事,剛才自己弄的,給自己打了個洞。”
趙瀾:“……”
一本正經著胡說八道的老幹部!
容亭哼起了歌,笑眯眯的,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看著夕陽拖著最後一縷光,戀戀不捨的墜入地平線以下。她忽然在想,時間要是能過的快點就好了。
接下來的數十天,劇組轉移陣地,繼續取景。高強度的拍攝讓容亭又瘦了好多斤,殺青那天容亭心裡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演出了她心裡那個角色該有的樣子。
她回到家那天,站在鏡子前換衣服,換了好幾件裙子,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真的覺得自己瘦了不少,衣服都有些撐不起來了。
換來換去都不滿意,容亭最後乾脆拋棄了裙子,換了一件襯衫,還是乾淨利落的挽成七分袖,先前長過肩頭的長髮因為劇中角色需要減短了不少,最後甚至直接剪成了短髮,更加英姿颯爽起來。
容亭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覺得非常滿意,在微博上放了一張自拍,果然過了一會,粉絲們都在評論說每天都在被掰彎,每天都想要嫁給她!
容亭笑笑,覺得心情更好,覺得自己實在太帥了,帥到讓人不得不彎啊。
她回來前給姚燦打了個電話,剛才姚燦最近也上完節目回來,剛好在家裡休息。容亭不得不兌現自己先前電話里說的承諾,要去看看她。再說以後,姚燦怕是要炸毛了。
很久很久,沒見面了。
太久了,容亭甚至在想,她看見姚燦那一瞬間會覺得陌生嗎?先前說話的那種熟稔的感覺會不會早就消失了,再次陷入那種初見時沉默之中。
容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又覺得自己這種緊張的情緒有點可笑。不就朋友之間見個面,至於嗎?
等她開車到姚燦住的小區外面時,姚燦竟然站在下面等她。
七月的陽光只能用毒辣兩個字來形容。天際一絲浮雲都沒有,只有一輪烈日明晃晃的懸在天空正中,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光芒,全都照向了大地。
路邊的高大的香樟樹枝葉繁茂,知了從早到晚,都在孜孜不倦的鳴叫。濃密的樹蔭灑在路上,落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容亭看見姚燦的時候,她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和細跟的白色皮鞋,裙子是容亭從東南亞給她寄的那件,裙角繡著靈動的小鹿和茂密的草木。
當時和顧明遠逛夜市,容亭一眼就看著了這件裙子,感覺它適合姚燦,果然,她的眼光很準,姚燦穿著很好看。
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大概是等了太無聊了,一會邁一步一會又邁一步,在樹蔭間隙走來走去,背對著容亭,清瘦的身影乾乾淨淨,裙角隨著她的步伐飄蕩。盛夏的陽光熾熱又明朗,透過樹葉間隙落下來,打在她身上,暖黃色的陽光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淡淡光輝。
容亭沒出聲,就站在路邊,站在香樟樹下,看姚燦的背影。
她的心裡很久都沒有這麼安靜過了。
這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十幾歲的時候,也是喜歡穿白裙子的年紀,在小城的街道上走很久,街道兩旁種滿了白玉蘭。暗綠色的葉子表面像刷了一層薄釉,潔白的花瓣很厚實,清香怡人。她喜歡撿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回家後夾在厚厚的英漢詞典里。
那時她年紀小,還沒經歷過世事,即使和父母不親,但是總歸有爺爺愛護著,心裡仍然天真又單純,對生活有一種簡單的熱愛。
後來送走最愛的親人,經歷事業起伏,和父母徹底決裂。兜兜轉轉太久,她的心裡也會有迷茫,對生活也有疑問。
此刻,她卻覺得,或許命運從來都只陰差陽錯。你茫茫海中遇見哪,其實都是件很偶然,很巧合的事情。
只是,命運不會一直讓你失望的。
姚燦走了好久,終於轉過身來,準備往回走,沒走幾步抬起了頭,看見了容亭,唇瓣忽然綻開明亮的笑容來:“你來了啊。”
眼前這人好像生來就是為了等著她的,就是為了在這盛夏的某一天,回過頭後驚喜的對她說:你來了啊。
先前那種微微緊張的心情瞬間消散,心底只有一片風清日朗。
明明很久沒見面,又像昨天才見過面。
容亭抿出一個笑容來,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姚燦走過來。
夏日的陽光似乎並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影響,她的臉頰還是那麼白皙,不過似乎比上一次拍節目的時候飽滿了一些。
姚燦走到她跟前,看著的她穿著,神色變了,連鼻子都有些不滿的皺起來:“你穿這個不好看。”
容亭低頭看了看自己:“好看啊,微博上迷妹們都在給我打Call呢!”
姚燦還是有點不滿:“你穿這麼帥幹嘛?想掰彎誰啊!”
容亭一怔:“沒想那個啥……掰彎誰啊。”
她還在說話,姚燦卻忽然伸手摸了摸她手臂,容亭下意識的就想後退,不過姚燦立刻就收回了手,感嘆一句:“是真的瘦了好多,而且黑了,又黑又瘦。”
容亭又看了看自己:“你說的我好像都成黑炭了,可能是因為你太白了,我要離你遠點。和你在一起,歐洲人都成了非洲人,我要和你保持一米的距離!”
她邊說邊往旁邊去,姚燦不滿的拉住她:“越說越來勁。”
她這一伸手,手腕上戴的紅繩明晃晃的晃悠,容亭一愣,也忘了再說其他的話,連腳步都頓了一下。
她又看了幾眼,那紅繩顏色已經退了不少,有點發白,但是繩子下面吊著片銀葉子,被陽光一照就閃著光。是她之前給姚燦戴上的那串。
姚燦見她沒跟上來,回過頭催她:“走快點啊,我還在煮湯呢!”
容亭加快步子跟上去,臉偏向一邊,不經意的問:“你說你個小花,怎麼就戴個小破繩在手上,換個吧。”
姚燦乾巴巴說了一個不!
容亭轉過臉,笑了一下。姚燦卻想起這人欠自己的東西了。
她忽然轉個身,面向容亭站定,容亭步子收不住,險些要撞到她。她站穩了,發現姚燦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黑亮的眸子裡似乎溢出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