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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新開誠士看了一下手中的牌,再看了一下自己剛才摸到的牌。
‘沒關係,現在出‘發’不會有問題。這是生牌。’
他將牌打了出去,他的對家片桐疾風就輕聲說了一字:“槓。”
然後她將這個“發”取走後,放到了自己那側的三個“發”的邊上。
“我可不想在和牌後起爭執,現在先確認一下。我現在如果嶺上開花,出生牌給槓的你要單獨支付的。”
水原誠一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上網搜索了一下這方面的麻將規則後,雅虎知識袋(類似我們天朝的度娘知道)上有關於這方面的答案。
“的確是有規則說大明槓需要承擔責任支付。”
此條規則所指的是如果A出牌被B槓“大明槓”,然後B嶺上開花的話,那麼A就比附支付罰符。
“但是這種情況非常的罕見吧。”
社幸一在一旁安慰著分數已經見底的新開誠士。
“嗯,確實是很罕見。”
片桐疾風一邊這樣符合著這句話,又突然說了一句讓人非常提心弔膽的轉折句,“但是總有百分之幾的可能性。”
語畢,伸手,道:“自摸。”
她從容不迫的輕輕一笑,將手上的牌一推。
“發財,嶺上開花。”
新開誠士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想法去翻了張新的寶牌。
看到翻出來的那張牌,新開誠士的腦子裡只剩下“完蛋了。”這一句話。
之前定下的請客吃飯的規則是,誰的點數先全部輸掉就算決出請客的一方,而決定去哪裡吃的人,則是在這時擁有最多點數的人。
片桐疾風看也不看就在自己手邊的旅遊手冊一眼,果斷做出了決定。“那麼那麼,我們走吧。”
“去哪裡吃呢?”
就算新開誠士已經做好了信用卡透支結帳的準備了,但是真得按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片桐疾風對著水原誠一嘀嘀咕咕的說著目的地的方向時,他還是超級緊張的。
廢話!
就連社幸一都覺得自己是上了賊船了。
水原誠一按照片桐疾風的指示,一路從繁華的東京市的市區街道開上了國道。
‘臥槽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都在心裡用上兩個感嘆號的新開導演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濃烈。
事實上沒多久,車上至今被蒙在鼓裡的人也都明白了。
臥槽居然是料理亭!
而且還是超級高檔的那種啊。
但是片桐疾風非常順門順路的跑過去,對著裡面一見到她就很開心的說:“學姐!”的女孩子言談兩句,然後四人就進去了。
“這地方居然不要預約嗎?”
“不需要,這個料理亭的繼承人是我在大學裡非常要好的學妹。”
片桐疾風的回答頗讓幾位熟知其病入膏肓的中二病本質的男人有些震驚。
“果然學姐身邊就是不缺人露出這樣愚蠢的震驚表情啊。”
穿著漂亮和服的美少女輕聲細語的說著這樣惡劣的話。
語畢之時,她也停下了腳步,跪在地上,拉開了和門。
“諸位,請進。”
“不需要預約就是這樣的待遇啦。”
片桐疾風拍拍新開導演的肩膀,然後自己率先走了進去。
入座後,沒有多久,飯菜就上來了。
放在碟中的豆腐工工整整、完全沒有用刀修過邊,僅僅是人在邊上認真的盯上好幾個小時蒸出來的。
新開誠士是非常有眼光的導演。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當然第一眼就辨認出了這豆腐的與眾不同之處。
這人工費……
他不去思考這咽下喉嚨去的豆腐到底要多少錢,僅僅強迫自己去享受溫柔的包裹著舌尖的美妙滋味。
作為首道菜的豆腐之後,陸續上來了幾個小菜。
片桐疾風不開口,三個男人也礙於女士在場,只能說些大而空泛的事情。
不知道怎麼話題就再次提到了芥川龍之介獎。
“那個獎項超級沒意思的。”
二十五歲就拿到過芥川龍之介獎的片桐疾風,對於這個獎項擁有權威的發言權。
但是她忘記了如今她不過是個只靠一本書就成名的暴發戶。
“只要摸對這個獎的擇選標準,想不拿獎也很難。”
經紀人水原誠一聽不下去了,連忙打斷片桐疾風的話:“老師,中二病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犯比較好喲。”
“那就寫給你看。”
片桐疾風捧起自己的學妹遞上的茶杯,感受完抹茶在舌尖綻放的苦澀味道後,非常簡單的再次重申了一遍。
“今次的芥川龍之介獎,一定是我的。”
“你什麼時候去投稿的?”
“在你們動身去法國之前。”
關於芥川獎的話題就此告一段落。
這次晚宴的開銷,刷爆了新開導演的兩張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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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中旬時,水原誠一翻著手機看著新聞。
然後,看到了一條非常醒目的新聞。
芥川龍之介獎揭幕。
九位評審中,赫然依舊有那位毀譽參半的女作家——上杉彩花——的名字。
對於這一次的獲獎作品《搜集者之庭》,一貫以犀利冷酷的文筆與毫不留情面的做法冷酷的性格作為世人了解中的上杉彩花,對於今次的獲獎作品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筆鋒冷雋,文字幹練,一旦翻開閱讀就無法放棄。看完全文還能保持神志清明,真是一種值得感謝的奇蹟。”
這樣的評價簡直就稱得上是一種奇蹟了。
要知道,之前曾經在《夏蟬》之前造成過一次大範圍流行話題的戀愛小說《紅之線》,被上杉彩花從文章到作者完全評價的一無是處,簡直就是該掃進垃圾桶里的垃圾。
可人家的評價是字字如骨、句句見血,完全沒有絲毫的反駁餘地。
結果這本感動了日本無數青春期少女的愛情小說,在上杉彩花老師面前就和垃圾一樣。
她那金貴的腳連踩都不願意踩下去。
就是這樣一個幾乎堪稱世界惡意凝聚體的作家,居然會對今次的芥川獎的獲獎作品給予了這樣高的評價,其他的八位評審的評價究竟如何,就無需多加考慮了。
一片讚譽之聲。
雖然最近這些年的芥川獎都頗有頹廢之勢了,但是今次的獲獎作品居然得到了這樣高的讚譽,實在是讓人對於這位作者抱有了極大的興趣。
作者是誰?
水原誠一一看到獲獎作品的作者名,就頓時覺得自己被世界惡意的黑泥給潑了一身。
居然真是片桐疾風那死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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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桐疾風的那篇《搜集者之庭》,水原誠一不死心的去找來看了一遍。
再也不敢看第二遍。
明明不是什麼恐怖小說,也不是什麼玩弄心理戰啊之類的細碎線索和各種微妙曖昧的劇情所堆積出來的敘述性小說,僅僅是兩個人在一問一答的交流對話。
偏偏看完這一篇故事,只會感覺背後冷汗直流。
正如上杉彩花老師所說的那樣:“看完全文還能保持神志清明,真是一種值得感謝的奇蹟。”
就算是這樣子讚譽極高的純文學作品,片桐疾風這死中二病也能信手拈來。
“那個傢伙,是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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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認為是“怪物”的片桐疾風,正拿著得到芥川獎後所發的懷表,站在LME事務所的大門口,徘徊躊躇。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
她的嘴裡不斷喃喃的重複著這樣的句子。
頭上戴著的漁夫帽壓得極低,帽檐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為什麼我非要在這種天氣里出門啊,還是在這種地方。”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氣死我了。”
片桐疾風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在麻將上輸掉了。
社幸一帶來的外援真是太可怕了。
結果,她只好根據社幸一之前麻將時請求的更換的賭約條件,來到了這個敦賀蓮所在的事務所——找他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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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桐疾風所不知道的是,在對局結束後,社幸一與那位外援之間有過一番這樣的對話。
“真是可怕,那個女孩子。”
“?”
“那個運氣,如果我沒有作弊的話,一定會被擊潰的吧。”
“什麼……!”
“下次這種事情別再找我了。現在我的手還在發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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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桐疾風遇到了非常大的危機。
她沒有敦賀蓮或者社幸一的手機號。前台小姐壓根就不讓她進去。反而有一種“如果及再糾纏下去我就叫保安”的架勢出現。
最後她打電話找了水原,得到了經紀人提供的電話號碼後,一個電話打給社幸一,電話一通就開罵。
不帶一個詞彙重複的用外國語罵慡了後,直至目標。
“那麼,約定作廢,我回去了。”
結果身後立刻就傳來了社幸一的聲音:“我來了。”
“慢死了混蛋!我的時間可是和你的時間完全沒有可比性的金貴!”
怒指。頗有再次當場用外國語開罵的架勢。
水原誠一不在場,單單社幸一完全擋不住片桐疾風的無差別炮轟。
雖然在場的人里,估計沒人聽得懂片桐疾風到底用哪國語再罵人。
“希伯萊語。”
片桐疾風和社幸一一起進了電梯後,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社幸一在瞬間的愣神後,立刻瞭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剛才是用希伯來語在罵人。
臥槽全日本會用那麼流利的希伯來語罵人的人究竟能有幾個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年月裝逼就要這樣子裝。用希伯來語裝13是妥妥的。其實蓮君的心裡素質真的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好。中二病其實無意中幹了許多刺激人的事情。對了,其實料理亭的位置不是像片桐疾風說的那樣有後門可走。她在之前其實有過預約了。不過是因為她絕對認為自己一定不會輸掉,唯一的問題不過是坑誰的問題……所以才……PS:《搜集者之庭》這個名字其實出自京極夏彥老師的《魍魎之匣》。【對不起我借用了這個名字OTL
☆、之二
好幾年後再想起來,敦賀蓮才不得不承認,片桐疾風在這些年裡幫了自己很多,但是自己能夠回應她的恩情的機會,卻一次也沒有遇上。
無論如何,片桐疾風依舊是個中二病。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戴著漁夫帽,身穿T恤加牛仔長褲的中二病,一手壓在漁夫帽的帽檐上,一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微微馱著背,用吊兒郎當的輕浮態度走在社幸一的身後。兩人之間相差三步左右的距離。
但是在電梯門前的四步之遙的地方,片桐疾風停下了腳步。
“我走樓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