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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說。
依照以前的經驗來看,這絕對又是片桐疾風的中二病又犯了的一種表現方式。
“我也一起吧。”社幸一先生立刻從善如流的轉換了說話方式,“正好鍛鍊一□體。”
“走樓梯能夠鍛鍊身體的可能性基本是低於百分之二十五。而且根據日本每年的人口死亡年齡調查,在走樓梯時出現死亡意外的概率可是比跳電車自殺的概率要高出一倍以上。當然,在搭乘電梯時遭遇死亡的概率是走樓梯出現死亡意外概率的五倍。”
沒人想在走樓梯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話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片桐老師是從哪裡得到這樣的訊息的?”
片桐疾風不假思索的回答:“啊,我胡扯的。”
社先生震驚地連向前行走的步伐也停了一下。
“啊,別突然停下來啊。撞上了怎麼辦啊。”
片桐疾風的抱怨聲從社幸一的背後傳來。
“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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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片桐疾風這不知算好還是算壞的猛藥放進門中後,社幸一稍微回想了一下在樓梯間裡片桐疾風所說的話。
仔細想一下的話,就會發現一瞬間相信她所說的話的自己,才是真的愚蠢。
那段話里,說起“百分之二十五”的時候,使用了“基本”這個詞語,而所謂的“走樓梯時出現死亡意外的概率比跳電車自殺的概率可是要高出一倍以上”,重點在“跳電車自殺”與“一倍以上”兩點,和概率相關的詞彙前面,全部用上了曖昧模糊的詞語。
這些句子,無論出現了“有”還是“沒有”,都留了迴轉的餘地。
而最後的那句所謂的“搭乘電梯時遭遇死亡的概率是走樓梯出現死亡意外概率的五倍。”這段話的真實性,在前面那些模糊了概率的話語的鋪墊下,這句話的真實性也確實是被聽眾的邏輯所接受了。
而最後那句話的真實性,無論社幸一是否提出那個問題,片桐疾風一定也會說“這是騙你的。”這一句話。
因為仔細多想幾秒的話,就能做出上面的推斷了。所以在被人察覺前先把“騙你的。”這句話給說出來。搶占先機。
片桐疾風這傢伙,只是喜歡看別人被騙後的愚蠢表情。當然,還有在輸錢後被迫執行賭約時的表情。
再惡劣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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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後,正好與屋內的敦賀蓮的視線對上了。
‘切。’
片桐疾風伸手再壓了壓頭上的漁夫帽。
‘這帽子買的完全沒有用嘛。’
她就是為了不發生視線對上的場面才買的這頂帽子。
“喂喂喂,你可不適合這樣的路線。”
結果敦賀蓮連一句話都沒留給片桐疾風。
只是將頭轉到了另外一邊。移開了視線。
幸好片桐疾風有帶絕招過來。
她身為家裡的長女,足足有十年的時間是肩負起給比贊成小四歲的雙胞胎的弟弟和妹妹講述睡前故事的任務。
她所編撰的故事,每一個都獲得了挑剔無比的弟妹兩人的好評。
每次在睡前故事前,她都用五分鐘想一下自己想講的故事,然後將故事的大綱寫在紙片上後,在講故事時根據紙片上的大綱提示,隨意擴充一下內容,在限定內自由的發揮一下。
‘就當是哄小孩子好了。’
片桐疾風從口袋裡摸出來了紙片,用2CH上的OTAKU的形容,就是“棒讀”的聲音,開始講述起了一段內容。
“麗塔,我生命之光,我慾念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洛麗塔。舌尖向上,分三步,從上顎往下輕輕落在牙齒上。洛,麗,塔。”
‘時間有限,哪有那個美國時間給他編故事啊。’
片桐疾風直接從隨手拿到的書上抄了一個開頭就過來了。
有了開頭,接下去的就好辦了。
她講了一個關於多重人格的殺人犯和追捕TA的警察的故事。
故事只是一個片段,但是卻非常的有趣。
有趣到敦賀蓮的眼光發亮,手指不由自主的在顫抖的地步。
等片桐疾風念完了這一段故事裡,多重人格的殺人犯的台詞後,敦賀蓮從椅子上站起來,忍耐不住的將那段話重新說了一遍。
“我、並沒有這樣想。這樣說吧,人類自以為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所以才會因為人類的同類殺害同類的事情而震驚。”
站在空地上的敦賀蓮,他黑色的頭髮服帖的貼在眼前,舉手投足之間,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來的自信與居高臨下的態度,如同故事裡的那位殺人犯的某一個人格一樣。
“我和你們是不同的。我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類這個群體的頂端。”
光從他的背後灑落進屋,就算有窗簾遮擋住窗戶。可是薄薄的窗簾並不能阻擋光灑落在屋內。
反倒是做出了一種只有在電影後期的剪輯時才會被添加的光效。
這個英俊的青年,傲慢又自信的模樣,在這個光效下完美無缺。
可偏偏片桐疾風就是覺得心裡不慡。
這個男人不知道如何演繹愛情。
片桐疾風迷戀了敦賀蓮十五年,當然也試過去看他在愛上最上京子前的影視作品。但是非常痛苦的是,凡是和愛情有關的部分,敦賀蓮全部都靠自己的演技撐過去了。
這個男人——不懂得愛情。
所以沒法演出愛上某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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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
每當片桐疾風一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
她所愛的那個敦賀蓮,還要等上五年左右的時間,才會出現在世上。
“那麼,我先走了。”
自覺無需繼續停留在屋裡了,片桐疾風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手還沒握到門把手上,門就開了。
門後站著一位……打扮成了《愛麗絲夢遊仙境》里的白兔先生造型的男人。
如果是片桐疾風的妹妹在的話,一定會高喊著“把我的白兔先生還來你個畜生!”然後一棒球棍子砸下去。
——當然,這些都是片桐疾風的腦內妄想。
想這樣乾的人,是片桐疾風本人。而不是她的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敦賀先生只是受不了好好的一個劇情被片桐疾風用棒讀的念白給毀掉了。結果被片桐疾風理解成了“他已經恢復過來了”。那個白兔先生是羅利社長。【笑
☆、其一
我看見了星星從天空落下。
——節選自《天糙四郎寶藏謎題》,作者:片桐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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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氏的漢字寫作“片桐”,念做“Katagiri”,名字的假名寫作“はやて”,念做“Hayate”。
——誰家的父母居然會給女兒起這樣一個念法如此微妙的名字?
——片桐疾風的父母。
自從認識後,就從來沒有和別人談論起自己家庭的片桐疾風,就連自己的事情都很少說起。
“片桐老師,你居然還住在這這種租來的五疊半房子裡?”
“有什麼意見嗎?”
“不,我只是覺得這個房間完全不適合待一個人以上。”
“水原君,你難道認為全日本的人都和你一樣,都是人參yín家一樣在東京這個城市住得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嗎?”
水原誠一決定終止這個話題。
所以他換了一個話題,“話說回來,片桐老師只有二十歲呢。真是年輕啊。”
“出名要趁早。”
回答完了站在自己背後的水原經紀人的話題後,片桐疾風依舊保持著盤腿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面的姿勢。一邊刷著2CH看各種或真或假的奇葩帖子的奇葩言論,一邊在這樣那樣的各種帖子上四處回帖灌水。任務欄上的Chrome瀏覽器所打開的NICONICO的網頁里傳來某公司的某虛擬歌姬的電子音。
“啊啊啊,這首歌調.教的好棒!”
突然間,就聽見片桐疾風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用之前打字速度的三倍速度在死命的敲下什麼句子然後再回車。
可是對水原誠一這個正常的社會人而言,他完全聽不懂那種用電子合成後的歌曲有什麼好聽的意思在內。
“片桐老師,話說回來,你不用上大學嗎?”
當片桐疾風在水原誠一提起她這個二十歲的女青年居然不上大學、是而整天家裡蹲的宅在租來的五疊半的榻榻米房裡時,頭也不抬的繼續刷著彈幕的同時回答道:“一個三流大學……有什麼好去念的。”
正如片桐疾風所說的那樣,她無論上一次還是這一次的人生,兩次的人生都最終考進了一個非常三流的大學裡的三流的專業。
對於偏科嚴重到 “不止有些”慘不忍睹的片桐疾風而言,能夠考上大學簡直就是自己引發的一項奇蹟。
而在勉勉強強的考進了大學後,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念書上。
所謂的玫瑰色的大學生活完全沒有出現在片桐疾風的面前。
她對於自己的大學生活的總結就是,勉勉強強的去聽了幾節課,然後就果斷的跑到教務處休學,並且被家裡斷絕了一切的生活費用。
如果水原誠一沒有找到片桐疾風的話,她大概真的會餓死家中。
即便片桐疾風考慮過會遇上這樣的狀況,可她卻完全因為自己的做法而產生絲毫的動搖。
她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確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可在完成她的人生目標所需的條件中,完全無需達成“獲得大學畢業證書”這樣的條件。
水原誠一在和片桐疾風就各種各樣的事情東拉西扯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後,終於無功而返。
等他準備告辭了,片桐疾風才對這位因為沒有完成自己的目標而準備滾蛋回家的男人、說了今天第一句正常人的該說的客套話。
“記得隨手關門。”
回應她的,是一聲關門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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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原誠一的目的很簡單,片桐疾風接下去打算修整一段時間,還是繼續寫下一本書。他需要知道這一點來調整對於片桐疾風的推銷策略。
一個作家要什麼經紀人?
怎麼不需要了?
《夏蟬》這部眾人有目共睹的成功作背後,可是有一整個幾十人的團隊進行著包裝運作。
本來就是一個十年難得一遇的精妙絕倫的故事,再加上優秀的企劃案和成功的營銷運作,
寫出了《夏蟬》這部成為一個歷史碑的片桐疾風,並非所謂的只能紅一本的存在。
她給敦賀蓮臨場發揮說的那一個故事的片段,早在胸中有了非常完整的大綱。
在西方的社會,有那種小說還沒寫完,出版社就已經找上門來找到作者要求買下版權的事情。
但是在日本的話,片桐疾風還沒遇上過這種事情。
事實上,就算有日本國內的出版社想要效仿西方的出版社的行為,可是他們連片桐疾風的人影也找不到,此事當然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