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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連州正要說話,司念已經關上了門。
她疑惑地站在門外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司念會傷心的理由。
自己也沒做什麼讓她不舒服的事吧?難道在其他時候星艦上有人欺負她?
於是,今天接下去的時間裡,星艦每一個成員在路過奕連州身邊時,都感受到了將軍大人審視而探究的視線,嚇得所有人兢兢業業做事,安安靜靜做人。
晚上的化妝派對在星艦後艙住宿區最大的房間裡舉行,這裡原本是設計為船長套間的,但奕連州習慣於住在普通艙室中,就將這裡改造成了官兵活動區域。
雖然名義上是化妝派對,但實際上材料有限,大家都穿3D列印的各色服裝,效果雖然還算好,質量卻不怎麼樣。
奕連州也與民同樂地扮了一個角色,為了跟司念配套,也就是不管司念穿什麼她都要能搭配得上,她就找了一身古地球童話故事裡的王子服裝來穿。
約翰很快就將王子服送到奕連州艙室門口,還順便給司念送了一套公主服。這是他縱覽人類文化產品後,挑選出的與王子服最為配套的服裝。
約翰覺得將這套衣服送給司念,奕連州一定會誇讚他的,說不定能多買幾個伺服器給他做獎勵,喜滋滋地給司念的光腦發送了提醒。
換好衣服的奕連州站在司念艙室門外,看著表,準時在派對開始前十五分鐘敲了敲門。
半晌,司念才過來打開了門。
然後,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奕連州一米七五的個子,身材纖瘦修長,烏黑的長髮盡數梳起,在腦後紮成馬尾,自然披垂在後背上。外穿一件藍底色、衣角繡銀色繁複花紋的收腰外套,內罩同色系歐式古典馬甲與歐式襯衫,領口處一絲不苟地打了個紅色小領結。
她的左手拿著一隻小小的藍色羽毛禮帽,右手拿著一根手杖,趁司念開門的瞬間,把禮帽放在胸前,彎腰行禮,像古典的紳士對淑女那樣。
然後,她才站起身來,微微笑著,整個人散發著童話中走出的王子光芒,看向司念。
司念上下打量著,眼神充滿了激賞,嘴角彎了彎:“不錯嘛,這身。”
奕連州沒有回話,只是看著她的衣服陷入沉思,良久才問:“這就是你今晚的裝扮……嗎?”
司念點點頭:“嗯,我覺得挺好的,怎麼了。”
奕連州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尊重她,暗自嘆口氣,向她伸出胳膊肘。
司念看著她的胳膊肘:“幹嘛?”
奕連州示意她:“女伴要挽著我的胳膊,這是我查到的古代歐洲宮廷的禮節,怎麼樣,小司念,做我的女伴好不好?”
司念猶豫了一下,移開目光,眼神遊移著走出了門。
只丟下一句:“我們倆,不搭。”
奕連州跟在司念身後走著,想去牽她的手,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她轉頭看她,卻只看到她有些僵硬的下巴,和一張捉摸不透面無表情的臉。
躲開一次還能說意外,躲開兩次三次,就是故意了。
三次過後,奕連州不再試圖碰她,面上的微笑也變得疏離而黯淡。
這次化妝派對名義上是歡慶奕連州訪問費娜科帝國獲得巨大成功,實際上只是長期緊張的星艦人員集體狂歡放鬆的藉口。雖然這一天依舊不許飲酒,但所有的已婚和未婚嚮導都會出現在派對上,也吸引了許多不當值的哨兵加入。
整個活動室滿滿當當都是各式各樣的人,因為剛剛經過費娜科帝國,把自己裝扮成人魚的男女最多。
其他的,有穿得跟自己的精神體一模一樣的動物組合,有穿著一身帶特效的閃電服裝的辣眼睛男人,更有隻遮住重點部位其他什麼也不穿的女人。
只掃了一眼,司念就萬分感謝星艦上的規定之一:不能在公共場合全。裸。
有奕連州,不管走到哪裡她們都是所有人的焦點。奕連州穿著王子服裝,面帶笑意走進屋子,身後跟著黑豹,屋內瞬間響起巨大的歡呼聲。
然後是司念,跟著走進來,站在奕連州身邊。
所有人的歡呼聲戛然而止,隨後爆發出巨大的笑聲,好幾個人笑得差點後仰翻過去。
只見,一身歐洲王子裝扮的奕連州身邊,站著跟她絲毫不搭的司念。
之前約翰送給司念一身黃色帶裙撐的公主裙,被司念嫌麻煩,剪成一束一束的布料,再拿那些塊狀、片狀、線狀的布料在身上比劃半天,胡亂打結加上膠水,終於把一件好好的公主裙,變成了幾大塊爛布。
她用這些爛布片把身體遮住,在胸前打個結,在腰間貼上幾片布遮住身體,又在下面圍了塊不規則的小裙子,還在胳膊、腿上各自纏了不少爛布條。
然後把頭髮弄亂,讓百靈蹲在她腦袋上。
完美、還帶點設計感的原始人裝扮。
不過,胸前垂掛著一條用白色絲線墜住的海珠,柔潤的粉色海珠映襯著她嫩白的肌膚,掛在鎖骨下方,提醒著人們她只是個年輕的、嬌嫩的女嚮導,並不是真的原始人。
有好幾個認識的嚮導開心的撲上來,迅速地把司念帶下去,讓她淹沒在歡笑的海洋中。奕連州也被許多哨兵部下簇擁著進了派對中心,站在吧檯邊一邊說話,一邊不時地瞥一眼司念。
司念頂著自己弄出來的爆炸頭,端著酒杯喝著果汁,跟嚮導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完全沒有理會另一邊頻頻看過來的奕連州。
有嚮導問她:“這就是你的精神體嗎?之前你不是沒有精神體的,怎麼現在有了?”
司念看過去,淡淡一笑:“是啊,就有了唄。”
於是眾人看出她可能有什麼心事,幾個嚮導在一旁竊竊私語了半天,最後推舉出了一位大家公認的知心大姐姐出來,對司念說:“我們去陽台透透風吧。”
司念對大姐姐真的不感冒,但她其實也不想呆在這裡,就跟著出去了。
所謂陽台透風,其實指的就是在活動室隔間的密封窗口前站著,眺望宇宙星光。
司念端著一杯橙色飲料,跟著這位叫遲敏的大姐姐走到窗邊。
遲敏在星艦的嚮導群里,跟司念經常一起吃飯、一起鍛鍊、一起玩遊戲,算是最親密的幾個嚮導夥伴之一,她也知道司念一直喜歡直來直去的說話,便很快進入正題:“司念,你怎麼了?我們看你情緒不對,都挺擔心你的,是不是在費娜科帝國遇到了什麼事情?”
畢竟,司念從費娜科帝國回來後,只是跟她們打了個照面就回到艙室了,她們推測,如果有事,一定是費娜科帝國的事。
司念抿了口飲料,看著窗外,目光少有的憂鬱而綿長,這讓遲敏更擔心了。
自從她認識司念以來,還沒見過她這樣成熟的模樣,好像倏忽之間,她就長大了,開始有了大人們才有的憂愁。
司念說:“如果你知道自己只能活很短,你會選擇怎樣過一生?”
遲敏眨了眨眼,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而是反問:“人要怎樣才能確定自己的壽命呢?不管是人工智慧預測還是基因測量,都只能是一個大概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