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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一味逃避無法解決問題。
司念穿了一套軍隊後勤人員的制式服裝,這還是她初上船時,奕連州親手送給她的衣服。
那時她把衣服拿過來遞到她手裡,笑眯眯地:“我怕你穿上戰鬥人員的衣服,就忍不住跑去戰鬥,要是受傷了不就變成衣服的責任了?我也會心疼的呀。”
那時候看她的一切言行不過是平庸普通,現在回想起來,卻細細深究琢磨著,想要從中找到她在乎自己的蛛絲馬跡。
簡單的珠灰色制服,在她身上除了顯得身材瘦了點,也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她忽然看到梳妝檯前首飾盒裡掛著的那串象牙色海珠項鍊。
拿起來比劃了一下,還是跟這套衣服很不搭。
又放下了。
趁著那個蜻蜓翅膀的美女還沒有進入絕密會客室,許多不當值的星艦成員都在圍觀。
奕連州站在最前面,幾個哨兵用各種儀器在這位神秘來客身上仔細掃描。
被人圍觀的來客並未表現出不耐煩,微微仰著臉,目光在每個人身上羽毛一樣輕柔地掠過,嘴角含著一抹微笑。
司念匆匆忙忙地走過來,許多人主動給她讓路,以為她是要去裡面。
畢竟之前奕連州不管走到哪裡都帶著她,大家都已經默認她是奕連州的小尾巴了。
但這次,小尾巴卻偷偷地把自己藏在第二層人群里,通過人群縫隙看出去。
她的目光先是在奕連州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轉向那位天外來客。
從毫無保護的嚴苛環境中走出來的這位來客,神色自若,面貌絕美,長長的波浪式金捲髮,披垂到腳踝,包裹了她的全身。
一共兩對半透明、帶金色脈絡的翅膀,現在順服地垂在金髮之內,只有邊緣稍稍顯露出來,美得如同傳說中的精靈。
剛才在外面,光芒中完全看不清,現在才看到她身上穿著一件類似於塑料薄膜的肉色緊身服裝,乍一看仿佛全身光滑赤。裸著似的,讓人不由看得臉紅。
但她自己完全沒有感覺一般,還不斷地抬起線條優美如天鵝的手臂,那緊身服就從胳膊上滑落下來,露出光。裸的手臂。
人群中傳出一陣陣低低的竊竊私語。
司念聽到周圍人在問:“她是人嗎?”
“沒見過人還能長翅膀的。”
“可能是改造人?”
“不都說了,她是黛安娜族,人家天生就長這樣,不需要改造就很完美。”
“不是說月神黛安娜族的每個人都長得不一樣嗎,我們怎麼確定她就是呢?”
“聽說是將軍親自確認的,怎麼會有假。”
“將軍以前見過黛安娜族?不是說他們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嗎?”
“這我怎麼知道,將軍本來就超厲害啊,知道怎麼辨別月神族不是很正常。”
奕連州見過黛安娜族嗎?
司念朝奕連州看去,只見她直直看著眼前的美女,神色中毫無動容,非常嚴肅又認真,像是看著一個極具殺傷力的超級武器。
一點都不為美色所動啊。不過也沒錯,站在她的角度,警惕性必不可少。
所以,她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也是很正常的。
司念給自己找著各種理由,對奕連州挺拔的身影瞥了一眼又一眼。
這時,黛安娜族的美女開口說話了。
她的聲音比山間清泉更清冽,讓人想起雪山之巔的日出,空靈奇異,不似人聲,明明說的也是她們通用的中文,語調之間的抑揚頓挫和轉折卻都與常人不同。
就好像這種語言在她口中得到了進化,被賦予了更多活力一般,傳到人耳中,舒適溫暖又熨帖,好像最美妙的音樂。
她對奕連州說:“你是奕家的後人嗎?”
在場的每個人都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除了奕連州,也除了司念。
在司念聽來,她不過是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而已,最多聲音好聽了一點兒,大家為什麼反應如此……不可描述?
奕連州依舊冷靜地回答她:“是的,我叫奕連州,你是?”
姑娘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但看起來卻對“笑”這個動作有些生疏。
儘管如此,她的笑容,依舊美麗得像初雪融化、春草新生,充滿屬於生命本身的強大感染力。
然後,她笑著回答:“我是涅非洛,來自……族,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黛安娜族。”
她吐出了一連串平滑優雅、充滿韻律感的音節,裡面的某些音調是人類絕不可能發出的,又馬上轉換成中文,繼續說。
他們族的名字果然十分難懂啊。
司念開始懷疑,剛才奕連州問她身份的時候,是不是為了避免發錯人家種族的音節才沒敢多說?
“您好,涅非洛女士,請您跟我來。”
奕連州沒有在這裡多問什麼,檢查一切結束後,還讓她進消毒隔間消了毒,待她走出來就率先沿著走廊往前走去。
涅非洛乖乖地跟在後面,被前後一批哨兵簇擁著,人群也很配合地迅速讓開了一條道路。
司念恰好站在涅非洛必經之路的旁邊,低著頭,打算看完就回到艙室去。
涅非洛卻忽然在她身側停了下來。
她身上傳來絲絲縷縷的奇異幽香,迷人心魄,而那半透明的緊身服完全遮不住她身體的美妙。金髮輕動,露出一角金色透明的翅膀,輕薄如紙。
司念整個人都僵住了,一種屬於獵物的本能反應,讓她想要立刻拔腿逃跑。
涅非洛空靈美妙的聲音傳來:“少女,你好特別。”
司念假裝沒注意她是對自己說話,轉身就想從人群中鑽出去。
涅非洛手掌微微一抬,司念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轉了個圈兒,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她驚呆了,抬頭看去,涅非洛的笑容無比耀眼,金髮好像會發光一般,卻傳出一種奇怪的壓迫感,讓她滿眼都是不停閃爍的金光,立即就開始頭暈想吐。
這跟所有哨兵的威壓又不一樣,這種壓迫感,是直接作用於神經層面的,而非身體層面,更直接、更寬厚也更難以察覺,效果卻非常明顯。
但奇怪的是,連被壓迫著的司念都能感覺到,涅非洛並沒有惡意,只是對自己過多地投射了注意力,她就已經承受不住。
涅非洛又說了一次:“少女,你非常特別,我很欣賞。”
司念頭暈眼花,滿眼都是星星在轉著圈兒亂飛,一句話也回答不出。
然後,前方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又有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
熟悉的聲音,語氣很重地說:“涅非洛女士,請您跟我離開。”
涅非洛轉臉看向奕連州,一臉被嚇到的樣子,那種困擾司念的奇怪壓迫感卻立即消失了。
從那種奇怪感受中花了很長時間才掙脫出來,司念就看到了奕連州,正站在她面前。
奕連州讓其他人帶著涅非洛儘快離開這裡,又讓人疏散這裡的人群,自己就靜靜站在司念前面,等待司念從頭暈里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