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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前半個小時梅子發現婆婆送的金鐲子忘戴了,急得團團轉。
鄒暢問她怎麼了,她說她忘戴婆婆送的金鐲子了,等會被婆婆看到了婆婆會不高興的。
鄒暢想了想,對梅子說:「反正還有時間,我回家給你拿吧。」
「謝謝老公!」梅子開心地在他臉上印上一吻。
鄒暢偷偷走了,回家拿金鐲子去了。
這一拿就是一個小時。
訂婚宴因為新郎的缺席而遲遲不開始,賓客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司儀和酒店經理過來問主人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時候能開始。
「不好意思,再等等,我兒子很快回來。」鄒母一桌桌地去道歉、去解釋。
梅子和鄒父則不停地給鄒暢打電話,然而鄒暢的手機怎麼都打不通。
這個時候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點緊張害怕,梅子尤甚。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穿著大紅禮裙的她孤零零地坐在主桌,母親不懂怎麼安慰她,鄔建芳也懵了。她的那些同事們圍了上來,但誰都不敢亂說話,只叫她放寬心。
幾十年的老刑警鄒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便立刻利用自己的人脈找尋兒子的下落。
很快,金州市交警大隊事故處理中隊那邊來消息了。
鄒父聽完電話,臉色慘白慘白,雙腿有點站不住了,整個人搖搖晃晃地跌進了身後的一把椅子裡,手機哐當一聲掉落在地,刺耳極了。
鄒母趕緊跑過來,拉著丈夫的胳膊:「老鄒,怎麼了?」
「阿暢出……出車禍了……人可能不行了……」
第六十章 遺物 鄒暢的遺物。永遠的陽……
金州市人民醫院的搶救室里齊聚了外科、內科、骨科、腦科等科室的主任醫師, 爭分奪秒地搶救著剛拉回醫院的車禍患者。
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深度昏迷,多個臟器破裂,渾身二十多處骨折, 其中三條肋骨斷裂,有一條肋骨戳進了肺里。
他還那麼年輕, 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 正值壯年。
身上插滿了管子, 戴上了氧氣罩,他就這麼閉著雙眼,安安靜靜地躺在那, 身下血流成河。
旁邊的心電圖機的屏幕上,屬於他的脈搏波動越來越平緩。
護士長看了一眼心電圖屏幕,用除顫儀搶救。試了好幾次,最後,氧氣罩下一口血水噴出,心電圖滴滴作響,徹底變成了一條直線。
他們已經盡力了,此時此刻他們能做的,就是為他摘除身上所有的管子, 為他蓋上白布。
有個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小護士參與了全程的搶救工作,最後還是沒能把人救回來, 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的她竟然在其他同事為他蓋上白布的那一刻哭了起來。
其他同事過來安慰她,告訴她, 生離死別是人間常事, 作為醫護人員,更要使自己的內心強大起來。
朱醫生聞訊趕來,正好有幾個小護士正在討論死者的身份, 有人說是警察,又有人說是富二代。
朱醫生不理會她們,掀開死者身上的白布,那一刻,他也受不了了,匆忙離開搶救室。
他是見過鄒暢的,從前梅母發病住院,是這個小伙子整夜整夜地守著老人家,不厭其煩。那個時候,他就對鄒暢的印象非常的好,他曾經私下祝福過梅子,說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人,以後不用再吃苦了。可這才過了多久啊?人的一生,真的很脆弱啊。
他給梅子發了信息,問她在哪,來了沒有。
梅子等人正坐車趕來,梅母徹底懵了,鄔建芳也嚇傻了,鄒母哭成了淚人,鄒父強忍悲傷。其他人,鄒暢和鄒父的同事們、梅子的同事們也都跟在後面,每個人都心情沉重,一言不發。
他們趕到搶救室,看到的卻是鄒暢已經被蓋上了白布。鄒母嚎啕大哭,然後暈倒在自己的丈夫懷裡。梅母呆呆地站在那,十年前丈夫去世的一幕突然很清晰地浮現出來,她失控地大喊大叫,瘋癲似的狂抓自己的頭髮。鄔建芳攔不住她,朱醫生喊來兩個小護士幫忙控制住,他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公安、法院的同事領導們也是震撼無比,低頭默哀。
梅子是最後一個見到鄒暢的,一路上她是多麼渴望早點見到丈夫,可到了醫院她就又害怕了,退縮了。
她聽到鄒母大哭,自己的母親大叫,就已經知道了結局是什麼。
堵在門口的人給她讓路,她含著眼淚,一臉冷靜地緩步進來。
她冷靜得太異常了。所有人都在抹淚,她的眼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可當她跪在病床前,掀開那塊白布,看到丈夫滿臉鮮血的樣子的時候,她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放聲大哭。
肝腸寸斷、死去活來,那是切膚的痛,痛到骨髓里、心坎里,痛到無法自拔,痛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仿佛這個世界都與她隔絕。
哭了一會,護士看他們也差不多了,就過來拍拍梅子肩膀,說要把鄒暢的屍首拖去太平間,並叮囑他們儘快辦理相關手續。
可此時的梅子已經聽不進任何聲音了,她眼裡、心裡只有她病床上的丈夫。在護士一把握住病床欄杆,想把病床拖走的時候,她突然捉住護士的手,按著不讓動。護士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梅子:「別動。」
「小姐,請你配合我們工作好嗎?」
「我說了不要動!」梅子突然大吼,更是粗魯地撥開護士的手,接著就撲到了丈夫的屍身上,緊緊抱著丈夫,不住大喊,「誰都不能動他!不能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