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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時鳴蹙眉,怒道:「哪一分錢不是我自己賺的,憑什麼凍老子帳戶!」
拿對付賀時箏那招來對付他,著實侮辱。
那兩人只覺得這小少爺的腦迴路清奇,都這時候了還在計較錢不錢的,實在是不願和他糾纏,只重複一遍:少爺,跟我們回去吧。
賀時鳴被人押回老宅後,關進了臥室,門窗鎖死,通訊工具沒收,專人輪流看守,沒有逃跑的可能性。最開始是一日三餐,他不吃,第二天就減到一日兩餐。
他不吃東西,最著急的莫過於李嘉茵了。
見他還有力氣做伏地挺身,說著說著就流眼淚,「賀時鳴!我怎麼生了你這個不省心的!你好歹吃點東西,你餓死自己給誰看?」
賀時鳴累極,攤在地毯上,胡亂拿毛巾擦汗,氣喘吁吁的道:「媽,你說我餓死了,爺爺會不會放我出去?」
李嘉茵氣到岔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下頜。還是心疼,力道不大。
「你說什麼瘋話!」
賀時鳴壓低聲音,口吻凝重:「媽,這次不做絕,之後就還會有李知沐,王知沐,我沒那麼多閒工夫再來一次。」
第三天,實在擰不過。賀時鳴被帶去了茶室。
老爺子在潑墨揮毫,茶桌上沸著山泉水,室內燃著檀香,滿室幽靜。
潔白的宣紙上,黑字蒼勁有力,險峻之勢,孤瘦挺拔。
賀時鳴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沒看字,倒是看著桌角放著的一株梅花。
八月的天,竟然還有梅花。
開的正盛,紅艷似血。
「爺爺,您這一筆,沒落好。」還是沒忍住,賀時鳴插了一嘴。
賀謙泓皺眉,把筆擱在筆架上,嗓音沉靜:「不吃飯,還有心思賞花看字,賀家倒是出了你這個神仙。」
「不敢。」賀時鳴撫著梅花的手凝滯在半空,又自然的收回來,規矩的擺在兩側。
「不敢?這世上有什麼事是你賀七不敢的?」賀謙泓面色沉冷如冰。
賀時鳴答:「還請爺爺明示。」
「拿稅務漏洞威脅喬知沐,你當真做的出。你以為你這棋下的好?」賀謙泓聲音蒼冷,眼神銳利,直逼對面垂首的孫子。
賀時鳴呼吸緊了緊,沒接話。
「萬一你這招沒走好,小姑娘不受你威脅,告訴了喬家人,你怎麼收場?哪家沒點見不得人的事,你當喬家能任你拿捏?到時候親家做不成,鬧成了仇家,你以為憑你那點本事能壓得住什麼風浪?」
「你今天可以拿稅務威脅別人,明天別人就可以拿你的軟肋威脅你!你小姑,大伯,二伯哪一個不是身在漩渦之中?你以為位子那麼好坐穩的?」
賀謙泓抄起一旁的檀木手杖重重打在賀時鳴的肩上。
賀時鳴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還是站穩了。
「你玩女明星,誰管過你?這麼些年,家裡把你寵上天了,寵的你不知好歹!」
賀時鳴鎖眉,肩頭一片麻木,皮肉底下傳來鑽心的疼,他跪在地上,語氣卻堅決,「爺爺,我不想聯姻。」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我也不會聯姻。」
「混帳!」賀謙泓又是一棍子砸在賀時鳴的後背,「不講規矩的東西。」
賀時鳴挺直背脊,目視前方,話語說的極淡:「爺爺,您也不必再為我找什麼未婚妻了,您找誰,都只會是喬家這個結果。」
「你養的那個小明星,我懶得過問,你樂意養就養著吧,只要不影響大局,我都隨你。現在是你犯規,就別怪爺爺不講規矩。」
賀時鳴眸色漆黑,凜然抬眸:「爺爺,別動她。」
深吸氣,平靜神色,「爺爺,您若是用這個法子逼我,那我只能退步,您讓我娶誰我都無所謂,但是前提是,您樂意見您的重孫是受人詬病的私生子。您總不能逼我結婚,還逼我和人生子吧?」
賀謙泓氣的退了幾步,沒想到他竟然敢拿這招當作威脅的籌碼。
實在是悖逆太過。
手失了力度,實木的木杖一下一下砸在賀時鳴的背脊。
「孽障!怎麼生出你這個孽障!」
茶室外。
賀時箏捂住嘴,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撲通跪在地上,抓住李嘉茵的手臂:「媽!救救哥哥吧!他三天沒吃東西啊!會出事的!再打下去會出事的!」
李嘉茵抱住女兒,不讓她看,「--去,去給你爸打電話,再催催....」
「爸來了有什麼用!」賀時箏一把擦掉眼淚,淚水沾在皮膚上,泛著疼。
她騰一下站起來,推開門,撲了進去,整個人抱住那根手杖。
「爺爺!不能打了,哥哥抗不住的!爺爺!您不是最疼哥哥的嗎?」
她哭著去推搡賀時鳴,「哥哥,你說話啊!你道個歉,道個歉啊!」
賀時鳴只是不說話,背脊挺直,笑看著自己的妹妹。
茶室里,空氣激盪,檀香燃燼,香灰落下來。
等賀茂澤趕到後,空氣已經逐漸趨於平穩。賀時鳴還跪著,呼吸急促,額角大顆汗珠滾落,身子晃蕩,有些撐不住。
賀茂澤只問了一個問題:你把她養在外面不行?就非得娶回來?
「爸,你都做不到,為什麼要我做到?」
終於,賀老爺子頹然地把手杖扔在地上,墜落的瞬間,發出悶重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