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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寞。
這該是與他絕緣的詞。
灰重的,頹敗的,一切驕傲盡數碎裂之後的落寞。
她的心臟在那一刻被痛感席捲,就差一點,她就要忍不住去抱他。但她知道,她不能對脆弱的撒旦心軟,一旦心軟,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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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曦離開了好久,男人依舊站著,那背影煢煢孑立,是寒風中簌簌的孤枝。
賀時鳴在她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從未有過的茫然的空虛感朝他襲來,如海浪洶湧,他幾乎快站不穩。
沒人敢出聲,氣壓低的讓人喘不過氣。
最後還是齊厲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遲疑的問:「七爺,您還好嗎?」
「....她為什麼要走?」嗓音枯澀,像深井裡撈出來的一把爛葉。
齊厲怔了一下。
賀時鳴蹲下去,將她穿過的,又脫下來扔在他身上的外套拾起來,又問,「她為什麼就非要走?」
齊厲躊躇,想了想,「喬小姐就是沒想通,您耐心等等,給她點時間,等她後悔了,自然會回到您身邊的。」
賀時鳴笑了笑,搖搖頭,幾不可聞的嘆息,心中的痛感越發清晰。
「她不會後悔的....她也不會再回來了。」
賀時鳴抖著手,去推窗戶,一根未點燃的煙被他咬在嘴裡,也不點火,只是看著窗外。
沉沉的黃昏,日暮落盡,有幾隻鳥兒笨拙的自天邊飛過,繞著圈,也不知要飛向哪,或是回巢,或是繼續朝遠方遷徙。
但他知道,有一種候鳥,是一去不回的。
「我的曦曦...是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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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春節都是相同的套路,今年的過得尤其索然無味。
圈裡漸漸遺忘了喬曦這號人物,不是不敢提,是懶得提了。
曾經風光到一個生日宴請全陵城名流圈的女孩,如今也不再出現在那些名媛公子的嘴裡。就算偶爾提起,也不過是刻薄的損上兩句就掀過去。
「瞧瞧,再得寵又怎樣?還不是該散就得散。」
「我就說,哪個女人能拿的住賀家那位?」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誰又能忘不掉誰?
七爺不再執著於他的夜鶯飛走了。
脾氣也漸漸好了,牌局上也能和以前一樣,一臉無所謂的當著散財童子,也有心情同人開上一兩句玩笑。
只是又多了一個怪癖。
喝酒後喜歡看人跳舞。讓女孩穿襯衫牛仔褲跳古風舞。
不少想求到七爺這的人知道消息後,都卯足勁往他身邊塞人,挑的全是貌美身材好,又會跳古典舞的,女孩們也都當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他偏偏一點其他的心思也不曾有,就是單純的,看人跳支舞。待到一曲舞終,就把人給打發走,然後繼續悶頭喝酒。
有一次,蕭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趁賀時鳴喝多後,拿了他的手機,掰他的手指去解鎖。微信通訊錄里翻了翻,果然某人的微信還在,就連備註都沒改。
小傻子。蕭敘嘖了聲。
蕭敘點開喬曦的微信,想也沒想一個語音電話就給撥了過去。
微信語音撥了好一會兒,都以為不會有人接,在最後幾秒那邊還是接了。
半夜十二點半。
喬曦敷完面膜,正準備睡前刷刷微博,回復粉絲們的私信,剛躺上床,沒過幾分鐘,手機頂上彈出一條微信語音的通知。
她看清是誰打的後,跟撞鬼一樣,手機啪一下落下來,砸在了臉上,鼻樑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她顧不得那麼多,從床上坐起來,面膜也沒心思敷了,揭下來丟在一邊。
看著那不停催促的鈴聲。
心臟跳的好快,砰砰地,像是某種興奮的野生動物。
他又發神經?
兩人都快四個月沒聯繫了。正當她以為就這麼彼此放下了,平行線一般的活著。
他打了個語音過來。
半夜十二點半,他不是發神經是什麼?
糾結了好久,又想會不會是他出什麼事了?
一想到這,她決定還是接。
這邊,蕭敘有些驚詫,他本來也沒抱希望,沒想到電話既然接了。
有戲。他心想。
蕭敘坐過去,勉為其難地替賀時鳴把手機舉在耳邊。
「.....餵?」見那邊一直不說話,喬曦納悶,只好先出聲。
賀時鳴此時意識正處在渙散的邊緣,酒精在體內上躥下跳,頭昏昏沉沉,難受的緊,可就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的靈魂顫慄了一瞬。
清甜的嗓,沾著露珠子,叫人分毫不覺膩。
仿佛在夢裡。是在夢裡吧。
這聲音和現實是那麼的違和。
只有在夢裡,才能聽見她的聲音。
「.....不說話?那我就掛了。」等了半天,那頭還是沒聲,喬曦覺得被捉弄了,有些慍氣。
正準備掛電話時,那邊傳來一聲極低的嘆息。
曖昧的,溫柔的呢喃。
隔著微微發燙的屏幕,像是一場微醺的耳鬢廝磨。
「曦曦....」
「曦曦?是你嗎…」
「....好想你…」
「…我是不是快瘋了?」
「曦曦…真的好想你…」
男人隔著手機胡亂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