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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爛,但不折不扣,是一顆喇嘛頭。
是前往少林邀援的殘沸!
“師弟?怎可能!”殘忍大駭,眾喇嘛嚇得抓緊手中兵器揮舞。
“誰!快快現身!”殘暴怒吼,環視周遭。
黑夜冷風颼颼,枝葉妖異的婆娑聲,道觀後亂葬崗鬼火磷磷,端的是詭異非常。
難道是鬼?
不,是人的氣息。
還不止一個。
殘忍收斂心性,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數十個黑衣人早已從四面八方將小道觀給圍住,來者個個武藝不凡,有幾人的腳步聲若有似無,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更可怕的是,這些黑衣人越來越多,因為連周遭大樹上都慢慢顯露出方才刻意隱藏的氣息,略加感應,竟也有數十人之多。
毫無死角的堅硬合圍。
還有許多濃稠的血腥氣味。
那些黑衣人的手裡,竟都提了用黑布隨意裹住的沉甸甸物事,難道都是人頭不成?風一吹,血腥氣更濃,滴滴答答。
“必是白蓮邪教,這下要糟。”殘忍與殘暴相互對視,心中都盤算著如何奪路逃走,若是能跑到親朝廷的少林寺大聲呼喚,那就有救了。
君寶與靈雪兩手緊握,看著這奇變陡起,仿佛已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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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寶雖全身乏力,但聽勁觀勢的本領還沒擱下,而在小道觀里窺看一切的子安聰明無人能及,兩人自然都用自己的方式,猜出了圍住喇嘛的黑衣人是誰。
數十個黑衣人緩步向前,無形的氣勢陡然膨脹了一倍,殘忍與殘暴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幾個膽小的喇嘛胯下還滲出尿來。
“來者何人?可知我師尊乃是不殺道人!得罪了我師尊,就是跟整個少林、整個朝廷為敵!”殘忍冷笑,背脊卻發著大汗。
“不殺?小僧怎會不識?不殺乃小僧多年師兄。”
黑衣人慢慢除下面罩,竟是少林寺方丈不嗔。
“原來是師叔!好久不見!”殘忍驚喜,心神鬆懈。
笑容卻在一瞬間再度凝結。
只因這位平日諂媚朝廷的師叔,身上散發著罕見的殺意。
不嗔白花花的鬍子因沾了鮮血而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半濕半乾的鬍子束。
幾個黑衣人紛紛除下面罩,個個都是少林寺達摩院裡的武僧,不字輩、垢字輩、圓字輩,三代一字排開,共有七十二人,殺氣騰騰,個個臉上都是斑斑血跡,有的眉毛上甚至還懸著幹了的血珠,狀似催命厲鬼。
眾武僧身上的氣高漲,形成一股不怒自威的風壓,逼迫得眾喇嘛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殘暴聲音顫抖,手中緊抓著金剛爪。
“少林委曲求全,苟且齷齪二十年,所圖何事?”少林寺大師兄淡淡說道,一身正氣浩然,與大醉、收錢、亂創武功的那個大師兄判若兩人。
“習武之人理當為國為民,一展男兒抱負,佯作自甘墮落,這股氣是該發作發作了。”曾與七索交手三次的垢空握緊拳頭,發出輕聲爆響。
“整天在殘渣敗類旁賠笑,還得伺候好酒、女人,伺候出一肚子的窩囊氣,很快,你們師兄弟就會在地府里相遇了。”曾以一指禪與七索斗上老半天的圓風摩拳擦掌。
眾黑衣武僧將手中血淋淋的物事丟在地上,竟都是朝廷要員、官宦子弟的項上人頭!
就在一個時辰前,少林寺居然在酒宴酩酊間,靜悄悄摘下所有參訪要員的人頭,還一次將亂七八糟的銅臭學員殺了個乾乾淨淨。不久,碰巧殘沸興致勃勃推開少林大門邀援,話才剛剛說完,便給大師兄順手摘去了腦袋,還帶著所有武僧前來救援君寶。
這不是血性的抓狂暴走。只是少林顯露出原本該有的面目。
因為,他們終於得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你們……要造反!公然……跟朝廷作對!”殘暴咬牙,額上汗珠滾落。
眾武僧沒有回答,他們除下了面罩,自然清楚表示這些喇嘛絕無生還餘地。
君寶看著方丈,聽著眾武僧簡短的對談,心中無數疑團豁然盡解。
“你們可得想清楚了!即使我們活不過今日,我師尊定會將少林屠滅殆盡,為我倆報仇雪恨!他的手段你們再清楚不過,定要你們生不如死!”殘忍牙齒打顫。
他明白自己已無絲毫勝算,饒他是不殺手下武藝最高強的弟子,卻了無戰意、了無尊嚴地恐嚇。
七十二名武僧漠然,一齊看向方丈。
為了這一天,他們已隱忍許久。
“什麼是少林?何處又是少林?如果心中無少林精神,就造得一百座少林寺又如何?天下少林,少林天下,不會是一時少林,也不會是少林一時。”方丈舉起手,那隻手今天已要了無數武官的性命。
方丈手落下,君寶輕輕蓋住靈雪的眼睛。
血紅的夜,只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那風馳電掣的一瞬間,七十二種江湖相傳最可怕的絕藝一閃而過。
少林。
從來就沒有屈過腰,折過頸。
若老虎開始啃青菜蘿蔔,整天露出肚皮傻笑,千萬別自以為是過去摟摟抱抱。
老虎就是老虎。隨時準備咬你一口。
“君寶,辛苦你了。”方丈微笑,揩去他鬍子上的斑斑血跡。
眾武僧興高采烈地圍住君寶,又抱又摟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連聲道歉,平日最喜歡欺負他的大師兄不斷哈哈大笑,直把君寶拍得咳嗽。
當年方丈早就料到藏經閣遲早會被燒毀,於是分派七十二名達摩院武僧分別牢牢死記一種絕藝,好令即使典籍被毀,少林武功也不至於真正失傳。那些武僧大半數已往生,卻也親傳了該絕藝給經歷再三考驗的惟一弟子,是以始終能維持七十二名在心中保管武學典籍的護寺法僧陣列。
能在陣中的,無一不是修武修德的好男兒。
“沒事吧,君寶?”靈雪雖然搞不懂狀況,兀自緊張拿劍,但這些大和尚殺得滿地屍體,應該是友非敵吧。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很好。”君寶心中激動,屈膝跪了下來。
他一路逃往少林,也是推敲著七索給的線索,抱著打賭的心態逃來。
果然,不負期待。
“你跟你父親,真像,真像,一直以來就想對你這麼說。”方丈摸摸君寶的頭,腦中回憶著君寶父親將這孩子交託給少林時的模樣,感慨萬千。
“男子漢不琢不成器,還請師叔教導。”張懸是這麼說的。
自從君寶第一次在柴房上頭揣摩打拳,方丈就默默守在鄰近觀看。
方丈明白,能在絕大逆境中咬牙成長的孩子,必是天選之人。
君寶是,七索也是。
於是,他將鎮魔指殺進兩人的奇經八脈里,拋下一個問號給老天。
若兩人能不靠任何外力、以自身修為化掉鎮魔指霸道的真氣,那體內真氣孔竅必會在無數可怕的衝撞下打開、膨脹,最後百穴暢通,內功一日千里,十年內必成為獨步武林的可怕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