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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給個面子行不行?”圓風額頭上都是汗水,地上一灘汗漿濕了又乾乾了又濕。
“既然進來了怎麼說都得分個勝負吧,要不咱們比腕力?”七索提議,他也累得不成人形了。他的真氣稍遜圓風,要不是仗著慢拳功夫太過新奇難解,絕無法扯直。
“你以為比腕力就一定贏我?”圓風師兄臉上的汗都沾濕了眉毛。
“是又怎樣?”七索有氣無力。
就這麼,圓風也給抬出了關卡。
第六章
又到了方丈每月施術緩穴的日子。
七索像往常一樣來到方丈的禪房外跪著,心中惴惴。
寺里要求方丈莫要幫七索緩穴的聲浪越來越大,若方丈真沒品到要逼死自己好讓銅人陣大敞,吃得再飽恐怕也沒用。
七索打一清早就報到,一路跪到了中午吃飯,又跪到了黃昏群練,方丈都沒有踏出房門的跡象,七索耳聰目明,也沒聽見房間有絲毫聲響。
起先他以為方丈內力精純所以呼吸必定沉緩無聲,但跪到月亮都出來了,七索開始驚覺房間裡並沒有人。
“小師兄,請問方丈人呢?”七索張大嘴巴,看著打掃方丈房間的小沙彌一把推開房間。果然空無一人。
“方丈昨天便出寺雲遊去了。”小沙彌逕自走進房,七索大駭。
“雲遊?”七索壓抑著。
“說是要出外考察其他寺廟的建築風格與管理方針。”小沙彌說得拗口,語氣頗煩。
“考察!方丈可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七索驚道。
“方丈要走便走,問這麼多做啥?沒的又惹方丈生氣。”小沙彌掃地,愛理不理的。
七索又驚又怕又想哭,但轉念一想,少林寺又不只我一個銅人,方丈除非打算一口氣無聲無息滅了十八銅人,否則不日便要回來的。
這麼一想,七索登時放下了半顆心,跑去廚房向子安要故事聽去。
隔天,方丈沒有回來。
到了後天,方丈還是不見人影。
到了第三天,七索滿身大汗驚醒,一個箭步衝到方丈禪房,只看見清晨灑掃的小沙彌,依舊不見方丈。
“不是吧!”七索叫得魂飛魄散。
“是啊!”小沙彌回得黯然銷魂。
七索趕緊跑去敲其他十七位銅人的房門,一一請教他們死穴必須緩解的時間,沒想到十七個答案如出一轍,七索的心如墮無底深海。
“方丈前些日子說我們乖,所以就一口氣緩了我們的穴道半年時間,耗竭了不少真氣呢,他還說緩了我們的穴後他好下山走走透透氣,他老人家是該歇歇了。”
“沒搞錯吧!那方丈有沒有多交代什麼?”
“沒啊,少林寺就是這樣子,有什麼好交代?”
“再給我用力想想!比如說自行緩穴的十大方法啦,或是……”
“啊,有了。”
“是不是關於我的啊!”
“方丈問我們喜歡吃什麼,他要從山下帶上來給我們。”
“就這樣?”
“方丈沒問你嗎?分你吃就是了。”
七索連慘叫都省下了。
第四個夜裡,七索感覺到體內有股霸道無比的真氣在亂竄著,這股真氣不屬於自己,倏忽往返各大穴道經脈之間,有時緩緩移動倒還好,靜靜打坐忍耐一下便過去了,但真氣經常邁開大步橫衝直撞,攪得七索五內翻騰。
“難道我就這麼死去?”七索酸苦道,真想走到廚房問子安那梁山好漢故事的最後結局,免得死有遺憾。
“不行,好歹也得試試,至多是死,難不成會死兩次?”七索觀想體內霸道真氣的運行,想用自己體內的先天真氣硬拼、銷融,但那霸道真氣毫無章法地隨處鼓盪,根本無法追上。
真氣來到心口,心臟就疼得呼吸困難。
真氣來到肩胛,臂膀舉都舉不起來。
真氣轟至下腹,接著便是全身墮汗的心絞腸痛。
七索幾欲昏迷,真氣似乎快將自己的皮膚給脹破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突起,全身毛孔放大,快要滲出血來。
“走圓。”
一個聲音鑽進七索的耳里。
七索神智迷迷糊糊,都什麼當口了還走圓?
“腦子放空,走圓,如同步履水井。”
那聲音細細密密地鑽進七索耳孔,卻又陰陽分明。
“那樣就不會死了嗎?”七索想這麼問,張開嘴巴卻痛得說不出話。
那聲音消失了,原本趴著的七索突然被一股溫和的風勁給提了起來。
“是,是,走圓。”於是七索依照神秘聲音的指示,想像腳下便是水井,開始快速繞圓。
七索的想法很簡單,他想將那股霸道真氣給搖散開來。鄉下人的無知就是這麼可怕。腳下這一繞,就繞了整整一個時辰,越繞越快,若是旁人看了定給旋得頭昏眼花。
“娘和了大牌才生下了我,沒這麼容易就送在你這一團鳥不啦唧的氣手上。”七索腦筋簡單,所以觀想起體內真氣運行的專注力強。
腳下越快,就越覺得體內真氣好像全縮進了丹田,死命地拉住脈位不讓甩出,四處亂竄的疼痛全壓到了下腹。自己這一瞎搞好像頗有道理。
天明了,七索兀自走著。身體像蒸籠似的,紅通通,直冒煙。
到了大中午,子安見廚房水槽快沒水了,於是跑來柴房問七索要,看見七索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子安喚了幾聲,七索仍舊睡得香甜,子安只好自己挑去。
七索直睡到隔天清晨才醒來,一睜眼,知道自己已逃過死劫,甚是開心,抖擻抖擻身子,精神似乎更加旺健了,只是喉頭奇渴,大概是汗漿流瀉一地的關係。
七索胡亂猜想,應當是自己順利將封鎖死穴的真氣給盪化開了吧?
那真氣似乎發作了一次就不會再突然暴走,接著幾天七索都不再為鎮魔指所苦。至於那神秘的聲音,七索根本無從猜起,這少林處處是敵人,惟一的朋友子安卻不可能知道搖散真氣的竅門。
“一定是文天祥文丞相顯靈!”七索這麼一想,頓時茅塞頓開,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感激得痛哭流涕。
鄉下人能將日子過得快快樂樂,便是如此道理。
※※※
第二個月,方丈依舊沒有回少林。
“死賊禿,擺明了整死我?”七索暗罵,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已不甚懼怕。
等到真氣發作,七索又開始腳下踏圓,身體歪歪斜斜的,猶如踩在水井邊緣。
鎮魔指積蓄的真氣來勢洶洶,但已沒有第一次發作時那樣撕心裂肺,七索越踏心境越澄明,久而久之雙手還可隨意比劃,胡亂練習起掌法來。
七索假想每一掌揮出都將惡毒至極的鎮魔指真氣給轟盪出身子,漸漸地,連掌心都冒出白色蒸氣,滴出汗水。
“好舒服。”七索還沒趴倒,那鑽心之痛已消化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