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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晶亮的眼珠掃視食譜,最終落在收銀台旁的甜點櫃。
「你好,一份芝士焗番薯。」
喬蕾端著剛從烤箱出來的熱氣騰騰的芝士焗番薯來到落地窗邊的吧檯坐好,美滋滋地吸了口絲襪奶茶,繼而拿起不鏽鋼勺子對著甜品下了手。
入口是芝士的奶香,還有番薯又糯又滑的口感。頃刻間,喬蕾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容易滿足的人。
上司的騷擾不算事兒,加班也不過是鍛鍊能力,所有讓她糾擾過的事情都變得美好起來。
這便是美食的力量。
正當她又將一勺番薯放進嘴裡的時候,目光忽的遇上窗外站定的一個男生,木然呆住。
俊秀的男生背著雙肩包,身子半側,似乎是剛巧路過。
他看著隔著一層落地玻璃的喬蕾,被這戲劇性的對視逗笑了。
小男生長得並非驚艷帥氣,小麥色的皮膚配上整齊的白牙卻顯得陽光蓬勃。他抬頭看了眼店名,推門走去吧檯點單。
喬蕾細細嚼著口中的食物,不清楚方才那個俏皮的笑容意味著什麼,後知後覺的害羞起來。
接著,身後傳來男生的好聽嗓音。
「這個好吃嗎?」
喬蕾幾分慌張的轉頭,正見那男生站在身旁,目光剛好平視。她眨眨幼圓的眼睛不敢看他,小聲回答:「嗯,挺好吃的。」
男生苦惱地扁嘴。
「可惜今天賣沒了。」他笑笑,又自言自語。「那我明天再來吧。」
喬蕾覺得他澄澈的目光帶電,所以低頭乾笑。等她回過神,男生已經走遠了。
之後她每天下班都會在這裡見到他,在持續不斷的心動中開始了不計較年齡的戀愛。
男生幽默愛笑,叫殷楚源。
她們只有在工作日的下午五點到六點才能短暫見面,一起吃個飯,分享喜悅。
偶爾喬蕾會提起自己被上司騷擾的事情,也會告訴他自己在公司有個最好的朋友叫做鍾彌,每每如此,殷楚源只是或怒或笑,撐手傾聽。
喬蕾一直都以為殷楚源只是在附近上補習班,甚至將學霸妹妹的學習資料分享給他。
直到中天官宣練習生那天,她看著手機中殷楚源的簡歷照無比震驚。
她討厭他的欺騙,也覺得對不起鍾彌。
當她提出分手的時候,他堅決挽回的態度又讓她心軟的一塌糊塗。
如果這種甜蜜的戀愛是錯誤,那麼她想僥倖一次。
喬蕾從未意識到,他們的相遇確實是緣分,而未來的分開,是不可逃離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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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時不到,鍾彌再次來到了白渽的家。
不過現在坐的是客廳的木質餐桌,兩個人面對面談話的樣子有些正式。
鍾彌將喬蕾跟殷楚源的事情說完,纖纖玉指撐額,滿面憂愁。
其實她心裡有著大概的答案,但正是因為有,才更加混亂。
她記得喬蕾對自己攤牌時幸福的模樣,圓圓的笑眼晶亮,泛起羞澀且期待的光芒。
這是喬蕾這麼久來第一次跟她分享自己的戀情。
是真的喜歡吧,才會不介意巨大的年齡差。
再想殷楚源……鍾彌不知道他們如何認識的。
看喬蕾官宣那晚的表現是很意外,肯定也為此爭吵過,奈何僥倖勝過一切,還是沒能放手。
目光偶的落在手腕上喬蕾送的粉色水晶手鍊,鍾彌忽然思索一個問題。
話說什麼是愛情呢……可以讓人丟了理智,貪戀美好。
然而想著頭痛,完全不能理解。她現在只想知道如何能夠保住兩人。
喬蕾如果被辭退的話,在這個城市不會找到更好的工作。一個財務,被中天辭退,這等同在為她的職業生涯劃句號。
至於殷楚源,剛官宣就退出,先不提別的公司是否敢收下他與中天對著幹,只說他自己的發展,努力了這麼久卻因為走錯一步全然放棄……無論如何都是不值的。
該怎麼做。
白渽翹起腿坐在對面看她糾結的樣子,遞上一杯熱飲。
「既然所有人都在逼你,你自己就放過自己吧。」
鍾彌接過,不走心地道謝,被杯中醇香味道分了神。
「這是什麼?」
「熱可可,不加糖。」
她嘗了口。
口感很稀薄,卻飽含濃郁的巧克力香氣,苦澀在舌尖漫開,不懼咖啡那麼成熟的侵略性,味暖回甘。
鍾彌再次飲了口,焦躁的感覺淡去些許,然後咕咚咕咚將一整杯喝掉了。
白渽見她這般,將自己的那杯也推到她面前。
「我沒碰過。」
鍾彌是想喝的,但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酒,無法麻痹自己,猶豫中搖頭拒絕。
白渽睨眼她擰眉的樣子,表情也陰沉下來,思索再三,還是開口。
「知道你為難,一個是你好朋友,一個是你練習生。但……你最多只能保一個。」
當這個殘忍的最佳答案被白渽宣之於口的時候,鍾彌心裡的某處頓時一痛,仿佛什麼東西崩裂開,碎片扎得她想打滾想吶喊,最終只能咬牙隱忍。
為什麼要她做這種決定呢?
她不想當壞人。也不忍心。
然而她沒辦法。
這是公事,身在其位,必須給個痛快。
直到外面的天色全然暗下,兩個人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