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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洛陽和岳環同時轉過頭去,朝來路張望,離台主人也側耳傾聽。三息之內,一條奔跑如電鵝黃色人影已經衝上了西峰,朝著捨身崖快步奔來。
“小師叔!”看到風洛陽平劍而立,祖菁心頭大喜:“原來他還活著!”
只聽的“倉啷”一聲,她已經從腰中拔出長劍,雪亮的劍光花江潮水般涌到風洛陽身邊,同時攝住了岳環和離台主人的攻擊方位。
“離台主人,阿,你的眼睛!”祖菁護住了風洛陽這才有功夫觀看周遭環境,卻一眼看到離台主人的一雙血眼。
“哼!”聽到祖菁的驚呼聲中充溢的憐憫之意,離台主人感到格外不好消受,不禁倔強地哼了一聲。
“小師叔,是你刺瞎的?”祖菁轉頭好奇地問了風洛陽一聲,不及風洛陽作答,她又一眼看到岳環。
“岳環!是你?我們已經把行蠱分身還給你了,你到華山來幹什麼?”祖菁看到岳環不禁好奇地問道。
“你到華山來幹什麼?”自風洛陽到祖菁,仿佛人人看到岳環都要問這個問題,雖然祖菁的問話中只有善意,但是聽在此刻的岳環耳中,無異於兜頭扇了他兩個清脆耳光,令他更加羞愧難當。
“啊,這不是行蠱分身嗎?”祖菁轉頭望了望風洛陽平舉的青鋒劍,赫然看見岳環的行蠱分身此刻正靜靜平躺在劍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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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把行蠱分身弄丟了?”祖菁轉過頭來,望向岳環,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氣,“是離台主人幹的嗎?是小師叔幫你搶回來的?”
聽到祖菁的問話,岳環忍不住朝身側的捨身崖望了一眼,心裡竟然有了縱身跳崖,然後再在崖底挖個洞藏起來的念頭,青銅色的臉膛一陣陣發燒。
“菁兒,把它還給他。”風洛陽看著岳環微微嘆了口氣,劍鋒一轉,將行蠱分身遞到祖菁面前。
“哦。”祖菁毫不在意地點點頭,一把抓起行蠱分身,信步來到岳環身前,將行蠱塞到他手中,語重心長地說:“岳環,這行蠱分身你得來不易,為何不知珍惜?今後一定要謹慎小心,好好收藏,莫要再次作了人家手中擺布的道具。我和小師叔只能救你這許多次,要知道世上壞人何其多,你得會好好保重才是,呶,收好它!”
聽著祖菁柔聲細語的叮囑,思及自己成魔以來的所作所為,岳環只感到羞愧難當,窘迫到無地自容,他雙目含淚,仰天一聲怪嘯,攥住行蠱分身,迴轉身施展輕功,踉踉蹌蹌飛奔而去。
祖菁沒想到岳環如此一驚一乍,聽得自己幾句話,竟然撒腿跑了,不禁納悶地轉回頭,望向風洛陽:“小師叔,我說錯了什麼嗎?”
風洛陽微微一笑,輕輕搖頭:“沒有,你說得很好。”說完這句話,他身子一晃,劍傷發作,雙腿一軟,緩緩坐倒在地。祖菁看在眼裡,嚇得連忙搶上前,合身撲入風洛陽懷中,一把撈住他握劍的右臂,將他勉強扛起,扶起他的身子。
“小師叔,你傷得很重,是離台主人傷的你嗎?”祖菁看了一眼漠然而立離台之主,憤憤然問道。
“小丫頭,是我傷的又如何?有本事就將我殺了!”聽到祖菁的責問,離台主人冷冷說道。
“你真是死不悔改。”祖菁一橫劍,俏臉氣得通紅,“在江湖上造了這許多殺孽,現在殺你,已是遲了。就算小師叔放過你,我身為天山大弟子,今日也要為民除害!”
“好一個為民除害!”離台主人仰天笑道,“這句話似乎隱約聽人提過,我卻平生未見真章,不如姑娘讓我開開眼吧。”
“就讓你嘗嘗天山劍法的厲害!”祖菁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就要運劍給他一個厲害瞧瞧。就在這時,一個驚慌氣短的聲音從北邊傳來:“祖姑娘,劍下留人!”
風洛陽和祖菁轉頭看去,只見一身紅衣的魚韶單手扶著渾身是血的崑崙高手捷率,正從北面的山道上飛奔而來,剛才發聲呼喊的,正是身受重傷,氣力不濟的捷率。
“捷率大哥,你身受重傷,跑來西峰做什麼?”看到捷率帶傷前來,祖菁頓時擔心起來,連忙轉頭望向魚韶,“阿韶姐,他……”
“放心。”魚韶朝祖菁微笑著點點頭,“我已經初步為他止血,並運功回復了他幾分體力,本想扶他下山,誰知此人倔強得很,硬要上山一見離台主人。我不得已,只好扶他上來。”
“多謝祖姑娘關心,今日我執意上山,乃是身負師門重任,定要一見在下昔日的師叔。”捷率從魚韶手中抽出手臂,朝她點頭致謝,踉蹌著緊走兩步,來到離台主人的面前,朝他深深看去。
看他的神情,風洛陽,祖菁和魚韶都感到渾身一震,誰也想不到捷率竟然和離台主人有如此深厚的淵源。
“師叔!捷率給你磕頭了!”捷率雙膝點地,面對離台主人倒頭拜下。
離台主人聽到他的聲音,微微偏了偏頭,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似乎是懷念,又似乎是怨憤:“你是崑崙的捷率?二哥的弟子?……”他沉默了一會兒,沉沉嘆息一聲,“想不到,當年的毛孩子,現在也已經長這麼大了……”
“師叔,你下山多年,師父師叔們對你很是想念……”說到這裡,捷率雙眼一紅,淚水盈眶。
“哼!”離台主人獰厲地哼了一聲,“當年我執意下山,他們率隊追出兩千三百里,幾乎置我於死地,如今卻來談什麼……”說到這裡,他的喉頭一陣哽咽,嗓音無形中變得沙啞,“……談什麼想念云云,莫不是來誑我的吧?”
“當年師父格於對鄭前輩的承諾,不願師叔下山失信,方有此舉。我下山之前,師父讓我帶給你一封書信,希望你看過信後,能夠捐棄前嫌,和我一起回返崑崙。”捷率說到這裡,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離台主人面前。
感覺到捷率遞信的動作,離台主人眉頭一皺,伸手在身前一拍,將捷率遞來的書信打了回去:“蠢兒,你沒見我雙眼已瞎嗎?又給我看什麼信!”
聽到離台主人的話,捷率這才醒悟,連忙顫抖著收回遞信的手,惶恐地說:“捷率愚鈍,師叔息怒。”
“念給我聽。”離台主人默然良久,終於開口道。
“是!”捷率大喜,連忙一把撕開信封,將信紙抽了出來,在面前撣開,朗聲念道:“九弟聽真:
自從你這個混球下山以來,我們幾個兄弟都很不痛快。大家約好了守在崑崙玉龍頂,憑什麼我們幾個在這裡喝風吃雪,你在中原吃香喝辣?三十年前我們追打了你兩千三百里,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活該……”
念完這幾句話,捷率已經臉色煞白,驚慌失色,膽戰心驚地抬頭偷眼朝離台主人望去。
離台主人陰沉不定的臉上此刻忽然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容,雙眼一陣晶瑩,眼眶中竟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