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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今日挫敗他們的陰謀,又有何自豪可言?”唐鬥話音一轉,嚴肅地問道。
唐冰和其他唐門子弟臉上頓時露出惴惴不安之色,面面相覷,都有一種馬屁拍錯的災難感。
“哈,我能夠擊敗他們,又感到自豪,因為這一次我並沒有花費一兵一足,傷一人一物。兵不血刃地向江南宣布我唐門的到來,放眼天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江湖門派,又有幾個?”唐斗說到這裡,兩眼一翻,仰面朝天,顧盼自豪。
“大少驚才絕艷,天下無雙!”唐門中人頓感鬆了一口氣,紛紛熱烈地大聲贊道。
“我之所以堅持要這麼做,是因為我天生就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善者。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雖然江湖爭鬥,風高浪急,但是能少傷一個人,少增一份殺孽,我心甚安,此生甚幸。”唐斗說到這裡,雙手一合,做了一個僧人特有的合十手勢。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一片安靜,每個唐門中人都仿佛在看妖怪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唐斗。風洛陽此刻正要將嘴中的一片崑崙瓜咽下肚,此刻聽到他的話,喉頭一松,口水入了氣管,頓時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想不到啊,阿斗,你竟然有這樣一份慈悲心。”聽到唐斗的話,祖菁第一個用力拍了拍手掌,欣賞地說,“我還以為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殺伐之心比普通人要重很多。”
“是啊。世人有誰能想到我唐斗內心深處竟然有一顆仁者之心。”唐斗緩緩轉過頭,滿臉深沉地望著祖菁,“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真正知我懂我的人。”
望著唐斗炙熱如火的眼神,祖菁不知為何,心頭一陣亂跳,滿臉發燒,飛快地低下頭去直挺挺盯著自己手中的飯碗,渾身麻蘇蘇地發顫。看到祖菁的神情,唐斗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緩緩坐下身來,從脖後取出摺扇,在胸前啪的一聲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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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直到聽見唐斗摺扇打開的聲音才如夢初醒,他用手按住額頭,定了定神,繼續振作精神,朗聲道:“如今唐門鳳凰客棧,鳳凰賭坊在梧桐嶺站穩腳跟,按照大少的意思,我們將會乘勝追擊,在梧桐嶺上建立棲鳳樓,將這一片窮山惡嶺化為江湖人的福地。”
聽到他的話,在座的唐門子弟喜出望外,興奮得紛紛從椅子上竄起了身,扯開嗓子大聲叫好。一時之間整個大廳歡聲雷動,人人舉杯歡慶。
“大少,如果開了棲鳳樓,頭牌紅阿姑請誰?”一個身子精瘦的唐門弟子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百花舞神吉如玉啦。”一大群唐門子弟起鬨般地說。
“鳳閣的人大少也認識不少,一起請來,一定能撐起場子。”
“太好啦,在梧桐嶺開青樓,老家的兄弟們聽到一定會嫉妒死我們。”
一聽到棲鳳樓的消息,一屋子的唐門子弟都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仿佛一群迫切等待好戲上場的梨園戲迷。
唯一與這一切不和諧的,卻是祖菁的大驚失色。只見她猛然一推桌子站起身,轉頭朝望向正在輕搖摺扇的唐斗,震驚地問道:“阿斗,你竟然要開青樓?我聽人說那是專門欺負女人的地方!”
“呃……”唐斗呆呆地望著雙目圓睜的祖菁,遲疑了良久才瞪圓雙眼,指著唐冰道,“我當初是說要開棲鳳樓,但是我什麼時候說那是青樓啦?”
“啊?不是青樓?”唐冰的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撓了撓頭,朝唐斗投來詢問的目光,“那是……”
“是……”唐斗將手中的摺扇收起來,在桌子上點了點,“……善堂,棲鳳樓善堂,嗯,這個名字不錯吧?”
“好啊!”“什麼?”祖菁和風洛陽幾乎同時說道。
“大少,你確定要在梧桐嶺開善堂?這裡山高路遠,窮人跑到這裡,差不多已經餓死了。”風洛陽皺緊眉頭,木訥地說。
“我唐門子弟自會把他們馱過來。”唐斗面無表情地辯駁道。聽到這番話,剛才滿堂唐門子弟臉上的興奮之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的蒼白。
“夠了!”風洛陽一拍桌子,站起身低聲道,“大少,我們到外面聊幾句。”
烏雲蔽月的梧桐嶺此刻黑如塗墨,鳳凰客棧中射出的柔弱燈光在夜色中傳播不了多遠就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風洛陽和唐斗沿著山路走到斷頭崖附近的山口,同時停住了腳步。
“你怎會聽到的?”風洛陽站在夜色之中,默然半晌,忽然開口道,“我明明聽到你已經離開屋頂。”
“嘿嘿,你聽到的大概是這個聲音吧?”唐斗得意地一笑,抓起自己的摺扇,抖手一丟,摺扇展如冰盤,旋轉而出,在空中呼嘯著畫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弧線,接著仿佛長了眼睛一般重新飛回唐斗的手中,那扇面披風的聲響,全然類似衣袂破風之聲。
“算你厲害。”風洛陽看在眼裡,無奈地說。
“老風,咱們好歹也是好兄弟,這麼大的好事,你得想著點我。”唐斗微笑道。
“大少,我跟你說實話吧。這次掌門師兄遣菁兒下山,實際上是為了替她找一個如意郎君,並非為了什麼拯救江湖,他給我的信里只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她,守護著她,直到她找到一個相愛的人,然後護送他們回天山,避開江湖上的禍亂。”風洛陽老老實實地說。
“老風,不是吧。堂堂天山掌門竟然對門下一個女弟子大費周章,不但安排你這樣威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劍作她的保鏢,還要你張羅她的終身大事,而且還花心思編出這麼大一個理由來騙她,哄她開心。她難道是公主嗎?”唐斗難以置信地問道。
“因為她姓祖,是祖家人。”風洛陽謹慎地朝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
“我知道她姓什麼……等等,祖,是益州祖家的祖?”唐斗說到這裡,雙眼瞳孔驟然收縮,“祖家人!”
“不錯,當年唐門若非祖家的財力支援,恐非現在的局面。而天山受祖家的恩惠亦不在少數,我們都欠菁兒一份人情。你若是為了得到傾城劍法,玩弄菁兒的感情……”風洛陽說到這裡,已經聲色俱厲。
“但那是傾——城——劍——法!天啊!”唐斗說到這裡,仿佛放棄了一樣垂頭喪氣地一甩手中的摺扇,“這種誘惑,誰能抵擋?我總要試一試自己的運氣,以免日後後悔終身。呼!”
他打開摺扇拼命地扇著,仿佛想要儘快減退臉上因為渴望而升起的熱潮。就在這時,他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既然她是祖家人,若是真有人要將如今的江湖撥亂反正,她豈非首選?你剛才對我說的話,怕不是真的吧?”
“大少!我視你為兄弟,此事如何可能騙你?”風洛陽連忙道。
“你自己也說過,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結拜過!”唐斗機警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