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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斗——”魚韶沒想到唐斗有此一招,僥是她機智善變,一時之間也一籌莫展。
秦水瑤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唐斗,似乎也說不出話來。
“我……痛恨我自己,我用這污穢的軀體玷污了你小秦的清白。你冰清玉潔,我天生下賤,這樣的我竟然對你痴心妄想,做出越軌之事,我對不起你!”唐斗七情上面地苦著臉,做出一副猥瑣的表情,接著他偷眼觀察了一下秦水瑤的表情,猛然從腰間抽出自己的腰帶,“小秦,如果你覺得這個污濁的塵世再也不是你的樂土,不要猶豫,這兒……給,隨便找根房梁,自己解決吧。”
“你竟然已經知道了?”秦水瑤吃驚地望著唐斗,驚訝地說。
“我……我當然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啦。”唐斗沒想到秦水瑤會有這麼一問,下意識地說。
“真是對不起。”秦水瑤雙手合十,連連作揖,“事關我的戀人在我所在的今世無法轉成人形,所以不得不在那一晚借用了一下你的軀體,和我一結前緣。本以為事後你不會記起當日發生的事情,但是看來在他占用你軀體之後,你仍然有一些模糊的意識,所以才會有對那一晚的回憶。”
“什麼……占用軀體,意識……回憶?你說什麼?”唐斗莫名其妙地摸著頭。
“我的前世戀人在這封信里寫得很清楚。”秦水瑤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那封風洛陽寫給她的信,交到唐斗手上。
“噢……這封信,我怎麼忘了。”唐斗一把拿過這封信,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本風洛陽標註過的劍譜,擺放到這封信的旁邊,笑嘻嘻地說,“小秦,你看……這封信上的字體,和這本劍譜上的標註是不是非常相似啊,事到如今,我只好老實說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秦水瑤仿佛看怪物一樣在看著他。
“怎麼……”唐斗低頭一看,發現信上的字跡和劍譜上的標註天差地別,毫無相似可言。“糟了,老風一定是用左手寫的,這,這……”唐斗看在眼裡,心裡一急,頭上頓時出了一層白毛汗。
“水瑤,”一直靜觀其變的魚韶此刻已經恢復了鎮定從容,只見她微微一笑,開口道,“我們的大少定然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事實,所以才有些語無倫次。不如你把信給他念一遍,讓他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好絕了他痴纏下去的念頭。”
“噢,好吧。”秦水瑤從唐斗手裡拿過信封,從裡面取出信紙,輕輕咳嗽一聲,朗聲讀道,“小秦如晤:我本龍神,汝本雲女,結緣凌霄殿,定情鄱陽湖,你行雲來我布雨,其樂融融。數載之後,你我之事傳於玉帝,天庭震怒,百神俱驚。天兵天將,齊臨鄱陽,號令我等,天庭受審。相戀何辜,天亦有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十日之內,三萬蝦兵,五千蟹將,登高一呼,揭竿而起,倒反天庭。天昏地暗,糙木含悲,鬼哭神嚎,流血漂櫓,鄱陽水族,十去其九,浴血奮戰,誓死追隨。汝本善良,不忍水族滅頂,自縛雙手,盡承罪責,歸降天庭,貶落人間。我殺入凌霄殿,獨闖西瑤池,尋遍仙山,踏盡洞府,不見汝之仙蹤。瑤池王母憐我情痴,三生石前許我三世情緣。
第一世,汝是秦朝王女,我化身秀士,帶簫而來,與汝乘龍而去,雲雨巫山,四海逍遙,一世歡歌。
第二世,汝是世家閨秀,我化身書生,與汝南山相遇,互托終身。奈何天妒我情,玉帝斷我二人陽壽,我們只能化蝶相守,一晌貪歡。
第三世,玉帝奪我法力,我形神俱滅,只剩一絲精魄,留戀人間,四處尋汝下落。梧桐嶺上,斷頭崖前,鳳凰客棧,燈火通明。汝酒酣未醒,醉臥高台,海棠含春,一如初見。千年相守,三世情緣,汝面依舊,我身已非。咫尺紅顏,如隔天涯,經年愛戀,形同陌路,江河倒懸,不解其悲,摧肝裂肺,難言其慘。佛前許下千般願,只願與君再相見。佛祖慈悲,許我一夕法力。唐門大少,名雖不堪,肝膽赤誠,身如寶筏,可供棲身。我遂附身其上,與汝結交。汝雖身醉,心實明澈,一經相見,已識我身。一夕相守,共游巫山,鄱陽雲雨,恍如昨日。金雞高啼,日出東方,緣盡今生,足慰我心。我身已逝,萬勿掛念,願汝振作,再尋良伴。來世有緣,相逢一笑,夫復何求。
龍神敖三揮淚於燈下
另:他朝大少夢醒,汝當好言勸解,莫讓痴心錯投,切切。”
此信讀完,魚韶和唐斗默然相視而立,一時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大少,信中說得可夠清楚明白?”秦水瑤緩緩將信紙疊起,收入信封之中。
“呃……”唐斗張口結舌,嘴巴合了合,想要說話,卻只咽下一口口水。
“大少,若是經過那一夜,你無法把我忘記,這個……”秦水瑤微微一笑,將唐斗的腰帶塞回到他的手中,“你留著自己用吧。”
“啊?”唐斗恍恍惚惚接過腰帶,卻沒聽清秦水瑤說了些什麼。
“咳咳。”魚韶咳嗽了一聲,朝秦水瑤揮了揮手,“水瑤,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當秦水瑤將書房的門關上,唐斗再也堅持不住,軟綿綿坐倒在一張客椅上,沉重地喘著氣。魚韶此刻也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用手輕輕扶住額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嗚——老風啊老風,你可真能寫啊。”唐斗用力揉了揉臉,喃喃地說。
“他似乎真的相信他寫的東西。”魚韶輕輕用掌心揉著自己疲憊的眼睛,低聲道。
“那個秦水瑤看來是完全相信有這麼一檔子事兒了。”唐斗抬起頭道。
“誰能不信?”魚韶苦笑了一聲,“一個女子夢想的一切都在裡面。山盟海誓,千年尋覓,白頭偕老,來生再見。你還想要什麼?還有什麼是他沒給你的?你是不得不信,無法不信,寧可相信,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這一切真真正正地發生過。”
“我比較喜歡前面那一段,大戰鄱陽湖,老風也是,就不肯多寫點兒。”唐鬥打開摺扇,用力地扇著,“這一段根本就是寫我們嘛,汝行雲來我布雨,其樂融融。看,其樂融融!”他打開扇面,向魚韶炫耀著扇面上其樂融融四個大字。
“誰跟你行雲布雨了?”魚韶皺著眉頭責問道,“要我說,最後的一段才是精華,咫尺紅顏,如隔天涯!你什麼時候才能斷了這痴心。”
“痴心,哼!我也同意結尾才是精華,經年愛戀,形同陌路!說的就是你!”唐斗抬手一指魚韶,恨恨地說。
“你是不是一定要在今晚和我說這件事!”魚韶不耐地沉聲道。
“好,我們不談這個事兒,咱們就談老風。你看過老風的信了,他花了吃奶的勁兒,把我的事情擺平了。你憑什麼還要對我們小懲大誡?根本多此一舉。老風被你害得臥床不起一個月,這件事你總該有個交代!”唐斗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