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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祖菁奇怪地反問了一句,隨即呵呵一樂,“他才懶得管我呢,敷衍了我幾句,就纏著我問關於劍法的事情,真是個劍痴。”
“什麼……”唐斗咧起嘴,渾身一陣發麻,腦海里亂作一團,已經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感覺了。
就在這時,風洛陽和魚韶並肩從懷仁軒里推門走出來。一看到風洛陽,唐斗連忙踉踉蹌蹌重蹈他身邊劈頭說道:“我都知道了。小祖……小祖!”
“菁兒怎麼了?”風洛陽皺眉問道。
“小師叔,我告訴阿斗我的第一次啊,就是你經手的那一次。”祖菁眯著眼笑道。
“哦……”風洛陽點點頭,心領神會,轉頭對唐斗道,“這沒什麼。武林兒女行走江湖,總是要見血的,只要心懷坦蕩,做多了也是尋常事,又何必大驚小怪。”
“但,但,但是,那是小祖的第一次,你也太過敷衍啦。”唐斗的嗓音已經叉了。
“天山兒女,早就該預到有這一天,何必學那些世俗小兒女態,豈非可笑。”風洛陽一撣衣袖,灑脫地說。
“現在想想,小師叔說的對,我有些時候的確有些小題大做。”祖菁贊同道。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粘身,境界啊!”聽到祖菁的話,唐斗“咚”地一聲,雙膝跪地,雙掌成火焰狀朝天擺動,身子對準風洛陽納頭便拜,腦殼撞地,咚咚有聲:“大師,和你相比,我只配在你的腳下吃塵。你就是皓月,我就是流螢,你就是滄海,我就是泔水,你就是蒼鷹,我就是蒼蠅。你收了我吧!”
魚韶,祖菁,風洛陽目瞪口呆地看了唐斗半晌,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餵……”不知過了多久,魚韶輕輕一推風洛陽,“跟你說話呢,吱個聲兒,發什麼呆啊。”
“呃……我和他一定有一個人腦子壞了,”風洛陽怔了半晌,試圖消化剛才唐斗的話語,卻完全摸不到頭緒,只得喃喃說道,“我在想是我還是他。”
魚韶搖頭哧了一聲,一步跨過唐斗跪拜的身體,來到祖菁的身邊,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聽這個劍痴說的這麼漂亮,第一次殺人是大事,走,到桂花園去,咱們兩姐妹好好聊聊,你當時感覺怎樣?”
“嗯……有些心痛,有些難受,有些噁心,總覺心靈上有了抹不去的污點,但是又覺得自己做了該做的事,很矛盾……”
第二部 第八章 唱歌要人命的捷率
揚州簪花樓頂一處幽靜無人的雅座之中,一位渾身灰衣,相貌普通的中年漢子悠閒地坐在窗前,一邊飲著芳香撩人的蜀崗飛茶,一邊觀賞著窗外瘦西湖上璀璨照人的燈火。晚風從窗口吹進來,拂動著他頭頂凌亂的長髮,令他本已經毫無特色的面容沉入時明時暗的陰影之中,更加令人無法看清,更無法記住。
就在他剛剛品完第一杯茶的時候,一股輕風忽然吹入屋中,他身邊的窗頁一陣閃動,令屋內本已昏黃的燈光更加陰沉。中年漢子輕輕一台袖,一股袖風輕柔地吹向身旁的窗扉,兩扇窗戶同時緊緊關上。屋內飄渺的燈火停止了晃動,一個漆黑的身影仿佛幽靈一般出現在中年人的對面。
“夜鬼見過離台之主!”那團黑影低沉地說道。
“我以為令主人會親自來。”灰衣中年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地說。
“主人有些至關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由我前來。”夜鬼低聲道。
“關於英雄會上的事,我很是承情,請代我向他老人家說聲謝謝。”離台之主沉聲道。
“先生何須客氣,岳家兄弟需要試煉,英雄大會首當其衝。本來一切都完美地按照計劃進行,可惜赤鬼……”說到這裡,夜鬼搖頭嘆了一口長氣。
“修習血劫之人從來無法長期隱藏形跡,人們總是能夠尋著血跡找出他們。何況風洛陽貴為天下第一劍,赤鬼遭劫,無可避免。”離台主人淡淡說道。
“赤鬼拉下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東西,我家主人希望你能夠遣人追回。”夜鬼沉聲道。
“離台只管殺人,不管取物,恕難從命。”離台主人輕輕搖了搖頭,笑道。
“離台殺人失風之事天下知聞,金字招牌已破,先生又何必仍然如此不知變通。何況我家主人剛剛為你做了一件事,你好該投桃報李。”夜鬼厲聲道。
“如果唐門因為岳家兄弟的出現一蹶不振,我離台為鬼樓做事自然當仁不讓。可惜,英雄會一戰之後,唐門的聲勢與日俱增,懸紅到處,刀光劍影,我離台子弟狼奔鼠突,四外流竄,苦不堪言,何來投桃報李之談。”離台主人微微一笑,抬手拿過茶壺,悠然自得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夜鬼嘿嘿一笑,說道:“好,先生說的是。我夜鬼這些時日流連唐門上下久已,偶爾還能聽得一些至關重要的消息,有些消息,相信先生也會感興趣。”
“比如……”離台主人微笑著接口道。
“比如當初是誰將離台計劃透露給風洛陽,令你們第一次殺人失風。”夜鬼陰聲道。
離台主人身子一挺,從座位上直起身子,雙手扶住茶案:“僅僅這個消息,尚嫌不夠。”
“先生是否要求太高?”夜鬼見離台主人還不肯讓步,不禁怒道。
“我需要知道,你要的東西是不是傳說中的行蠱分身?”離台主人雙目精光四射,直射入夜鬼漆黑的雙眼之中。
“這……你居然知道?”夜鬼微微一驚。
離台主人半步不肯退讓,將頭湊前一分:“岳環的行蠱分身?”
夜鬼緊閉雙唇,默然不言。
“替我向令主人問好,就說一別數十載,我對他很是思念,希望他體諒昔日故舊,和我一見。”說到這裡,離台主人冷然一笑,站起身揚長而去。
“離台之主……”夜鬼滿眼警戒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裡喃喃說道。
離台主人離開簪花樓,身形在夜空中一閃,悄無聲息地落到從湖畔荷塘中飄來的一葉孤舟之中。看到他上船,撐舟的船夫輕輕一點長蒿,小舟宛若一隻滑水的燕子,箭一般射入瘦西湖湖心。
離台主人放眼朝湖上望去,看到滿湖暮色,水靜鵝飛,空無一人,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出來。”
小舟船倉之內,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來到他的身後,倒地就拜,一身道袍在朦朧的月色之下瑟瑟抖動,仿佛不堪忍受離台主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
“平旦,這是你第二次失手,有何解釋?”離台主人沉聲問道。
“主人,我出手並無差錯,實在是因為風洛陽神劍無敵,不愧天下第一之名。”仍然是一身道士打扮的離台平旦劍客顫聲道。
“唉……”離台主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感慨地說,“你跟了我快十五年了,一向出手精準,從無差錯,如今連番失手,就算我想留你,組織鐵律如山,須容不得我再三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