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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洗殘荷?!世間真的有這種暗器?”唐斗渾身一震,厲聲問道。
唐初巧手匠李讀乃是一位傳奇的天才人物,自出世以來就善制機括消息兒,大至天山代代相傳的五曜星魂陣,小至架在鼻尖上用來隱藏行跡的琉璃鏡都是他別出機杼的發明。傳聞昔日戰神天兵做亂江湖,也是李讀窮三十年之力,創製天火槍,與彭門門主彭無望,天山掌門連鋒,越女宮主華驚虹在天山天池合力封印了這個妖孽。李讀的後人一度因為散失了家傳絕學的典籍而默默無聞。後來李家後人李無雙結實了盜墓天王齊忠澤,終於在一處唐初名士的墓中找到了李家散失的典籍,從此李氏一脈再次振興起來。而關於李讀的傳說也再次在大唐江湖上流傳起來。很多人說李讀其實仍然活在人間,正不知躲在哪裡研製更加高明的機關暗器。而夜雨洗殘荷的傳說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在江湖上盛行起來。
傳說李讀製造出這道暗器,曾經將它傳給他最喜歡的小兒子。可惜這個小兒子性格乖戾,好勇鬥狠,常常用這件暗器惹是生非。後來天山派一位名俠看不慣這個小兒的妄為,想要教訓他一下,卻被他用夜雨洗殘荷結果了性命。從此天山派發出名帖,七大劍派勁旅迭出,整個江湖的白道高手都參與了對於這個李家小兒的追殺。但是這李家小兒憑著夜雨洗殘荷的威力殺死殺傷了高手不下百人,其中不乏慕容,歐陽世家的頂尖暗器高手。很多當時聲名卓著的頂尖俠客都在對上夜雨洗殘荷時,受了重傷。李家小兒連戰皆勝,竟然生出武林稱霸的雄心,想要憑藉夜雨洗殘荷問鼎武林霸主。李讀萬念俱灰之下,只好親自攜第二筒夜雨洗殘荷找到李家小兒,以暗器對暗器,親手殺死了這個不肖子。江湖傳說中根本沒有留下這個李家小兒的姓名,但是這件曾經沾染過無數英雄烈士鮮血的暗器“夜雨洗殘荷”卻在一代又一代江湖行者中流傳了下來。
人們說“夜雨洗殘荷”是一件被惡魔附身的兇器,乃是江湖中的暗器之王,沒有一件暗器可以和它相提並論,唯一能夠破這件暗器的,只有這件暗器自己。李家後人李三響如今仍然在尋找製造“夜雨洗殘荷”的機關圖樣,沒想到唐萬壑手中竟然已經有了十八件成品。
“為了防止大少鋌而走險,我不妨坦誠相告,當年的李家小兒喪命於李讀之前,在江湖中曾經留下一個孽種。雖然李讀原創的暗器圖樣已經被他親手銷毀,但是李家小兒通過拆解把玩手中的成品,對於其中的構造已經了解得八九不離十,並把這圖樣傳給了那個孽種。這圖樣就這樣一代代密傳至今,卻被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奪到。”唐萬壑說到這裡,一張老臉已經滿是得意之色。
“這麼說,我唐斗的暗器第一之位恐怕亦要保不住了。”唐斗感慨地嘆息了一聲。
“唉,大少何必妄自菲薄,夜雨洗殘荷雖然犀利,但是一筒只能連發兩次,怎比得上我唐門春暖花開流的霹靂連發。今日咱們叔侄只談毒藥,不談暗器,大少毋須花心思誘我和你比試暗器。”唐萬壑低聲道。
“嘿嘿,伯父果然機警。”唐斗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糙地上的一眾唐門干將已經看到了涼亭中的唐斗,無不焦急地搖頭作勢,示意唐斗快快逃走,可惜這些人嘴中都被塞了棉布,無人能夠發出半點聲音。
“今日你我在下毒上一較長短,不知大少有什麼比試的好主張?”唐萬壑冷然看著唐門眾人的模樣,壓低了嗓音問道。
“這個嘛……”唐斗猶豫了半晌,“伯父你是使毒的祖宗,自然比較有經驗,不如就讓你來定吧。”
“哼哼,”唐萬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好。咱們叔侄本為血親,大打出手實在煞風景,不如我們就在唐門諸位兄弟前對飲一杯,生者為勝,死者為敗。”
“杯酒分生死,果然雅致得很。伯父何不直接賜我一杯毒酒,讓我自盡了事算了。”唐斗說到這裡,語氣中已經露出了憤懣之態。
“哈哈,大少莫非捨不得自己的性命。莫要忘了,你我此刻的目的並無差別,都是想要留下唐門這八百兄弟的性命。而且,你也不用這麼悲觀,我亦要飲下你下毒的美酒,說不定,你的毒藥會先要了我的性命。”唐萬壑說到這裡,臉上已經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
“哈哈,說的也是。不如現在我們就立下生死狀,讓兄弟們看清楚我們乃是自願比試,生死與人無關。”唐斗沉默良久,終於無奈地啞聲道。
“好,果然痛快,來呀,筆墨伺候!”唐萬壑豪邁地一揮手,立刻有兩個小廝來到唐斗和唐萬壑的身邊,為他們各自擺上筆墨紙硯。
唐斗一把抓起桌上的狼毫筆,飽浸濃墨,咬緊牙關,凝視著空空如也的宣紙,一時之間思緒萬千,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起筆。
“大少,不如讓我先來。”唐萬壑看到他臉上的神情,獰笑了一聲,抬手在紙上筆走龍蛇,瞬間寫完了數行大字:“為保唐門血脈,無味徒增死傷,唐萬壑今與唐斗在祖園落英林一決天下毒聖的歸屬,杯酒分生死,勝者執掌唐門,號令蜀中,敗者肝腦塗地,自赴黃泉。生死狀立,各安天命,閻王點將,與人無尤。無論勝者何人,唐門諸君當誓死效忠,務求振興門戶,雄霸江湖。”
“哼,伯父,你以為憑著區區幾行生死文書就能夠讓唐門眾將甘心為你驅使?”唐斗忍不住冷笑一聲,低聲道。
“大少倜儻風流,英明神武,在江湖上風頭強勁,麾下諸將甘心效死,理所當然。但是人的記憶,最是捉摸不定,大少故去之後,少則一年,多則三載,人們就會漸漸忘記你的音容笑貌,所作所為。更沒有人會為一個已經漸漸模糊的影子繼續誓死效忠。我只要善待諸將,嚴加控制,不過三年,唐門將會再次同心同德。”唐萬壑說到這裡,微微一笑,“老夫已經等待了幾十年,再多等三年又如何?”
唐斗一張俊臉忽青忽白,兩隻小眼好幾次瞄向東倒西歪躺在聽雨閣糙坪上的唐門諸將,但是思索再三,終於無奈地長嘆一聲,拿起面前的毛筆,揮毫潑墨:“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唐斗今與唐萬壑一決天下毒聖歸屬,乃世間第一豪邁事。勝者重振唐門,再戰江湖,敗者撒手歸西,來生再見。生死狀立,各安天命,閻王點將,與人無尤。唐門諸君當記內鬥為恥,協力斷金,無論唐門門主花落誰家,應同心同德,傾力輔佐,莫蹉跎歲月,一事無成。敗者九泉之下,當以為榮。”
“好!”看到唐斗銀鉤鐵劃一般氣勢恢宏的生死文書,唐萬壑忍不住大聲叫好,“大少文風慷慨豪慡,不失一代雄才的風範。令人忍不住想起當年易水河邊,白衣渡江的慷慨悲歌之士,實令人忍不住撫掌讚嘆。”
唐斗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臉上肌肉抽動,仿佛恨得壓根發癢,咬牙切齒地將手中文書塞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