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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做飯吃了,鎖了房門,慢慢來到婦人家。婦人開門,便讓進房裡坐,道:“我昨日下了些面,等你來吃,就不來了。”婆子道:“我可要來哩,到人家就有許多事,掛住了腿,動不得身。”婦人造:“剛才做的熱飯,炒麵筋兒,你吃些。”婆子道:“老身才吃的飯來,呷些茶罷,”那婦人便濃濃點了一盞茶遞與他,看著婦人吃了飯,婦人道:“你看我恁苦!有我那冤家,靠定了他。自從他去了,弄的這屋裡空落落的,件件的都看了我。弄的我鼻兒烏,嘴兒黑,象個人模樣?到不如他死了,扯斷腸子罷了。似這般遠離家鄉去了,你教我這心怎麼放的下來?急切要見他見,也不能夠。”說著,眼酸酸的哭了。婆子道:“說不得,自古養兒人家熱騰騰,養女人家冷清清,就是長一百歲,少不得也是人家的。你如今這等抱怨,到明日,你家姐姐到府里腳硬,生下一男半女,你兩口子受用,就不說我老身了。”婦人道:“大人家的營生,三層大,兩層小,知道怎樣的?等他長進了,我們不知在那裡曬牙渣骨去了。”婆子道:“怎的恁般說!你們姐姐,比那個不聰明伶俐,愁針指女工不會?各人裙帶衣食,你替他愁!”兩個一遞一句說夠良久,看看說得入港,婆子道:“我每說個傻話兒,你家官人不在,前後恁空落落的,你晚夕一個人兒,不言怕麼?”婦人道:“你還說哩,都是你弄得我,肯晚夕來和我做做伴兒?”婆子道:“只怕我一時來不成,我舉保個人兒來與你做伴兒,肯不肯?”婦人問:“是誰?”婆子掩口笑道:“一客不煩二主,宅里大老爹昨日到那邊房子裡,如此這般對我說,見孩子去了,丟的你冷落,他要來和你坐半日兒,你怎麼說?這裡無人,你若與他凹上了,愁沒吃的、穿的、使的、用的!走熟了時,到明日房子也替你尋得一所,強如在這僻格剌子裡。”婦人聽了微笑說道:“他宅里神道相似的幾房娘子,他肯要俺這丑貨兒?”婆子道:“你怎的這般說?自古道情人眼內出西施,一來也是你緣法湊巧,他好閒人兒,不留心在你時,他昨日巴巴的肯到我房子裡說?又與了一兩銀子,說前日孩子的事累我。落後沒人在跟前,就和我說,教我來對你說。你若肯時,他還等我回話去。典田賣地,你兩家願意,我莫非說謊不成!”婦人道:“既是下顧,明日請他過來,奴這裡等候。”這婆子見他吐了口兒,坐了一回去了。
到次日,西門慶來到,一五一十把婦人話告訴一遍。西門慶不勝歡喜,忙稱了一兩銀子與馮媽媽,拿去治辦酒菜。那婦人聽見西門慶來,收拾房中乾淨,薰香設帳,預備下好茶好水。不一時,婆子拿籃子買了許多嗄飯菜蔬果品,來廚下替他安排。婦人洗手剔甲,又烙了一箸麵餅。明間內,揩抹桌椅光鮮。
西門慶約下午時分,便衣小帽,帶著眼紗,玳安、棋童兩個小廝跟隨,逕到門首,下馬進去。吩咐把馬回到獅子街房子裡去,晚上來接,止留玳安一人答應。西門慶到明間內坐下。良久,婦人扮的齊齊整整,出來拜見,說道:“前日孩子累爹費心,一言難盡。”西門慶道:“一時不到處,你兩口兒休抱怨。”婦人道:“一家兒莫大之恩,豈有抱怨之理。”磕了四個頭。馮媽媽拿上茶來,婦人選了茶。見馬回去了,玳安把大門關了。婦人陪坐一回,讓進房裡坐。正面紙窗門兒廂的炕床,掛著四扇各樣顏色綾剪帖的張生遇鶯鶯蜂花香的吊屏兒,上桌鑒妝、鏡架、盒罐、錫器家活堆滿,地下插著棒兒香。上面設著一張東坡椅兒。西門慶坐下。婦人又濃濃點一盞胡桃夾鹽筍泡茶遞上去,西門慶吃了。婦人接了盞,在下邊炕沿兒上陪坐,問了回家中長短。西門慶見婦人自己拿托盤兒,說道:“你這裡還要個孩子使才好。”婦人道:“不瞞爹說,自從俺女兒去了,凡事不方便。少不的奴自己動手。”西門慶道:“這個不打緊,明日教老馮替你看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子,且胡亂替替手腳。”婦人道:“也得俺家的來,少不得東[車並]西輳的,央馮媽媽尋一個孩子使。”西門慶道:“也不消,該多少銀子,等我與他。”那婦人道:“怎好又煩費你老人家,自恁累你老人家還少哩!”西門慶見他會說話,心中甚喜。一面馮媽媽進來安放桌兒,西門慶就對他說尋使女一節。馮媽媽道:“爹既是許了你,拜謝拜謝兒。南首趙嫂兒有個十三歲的孩子,只要四兩銀子,教爹替你買下罷。”婦人連忙向前道了萬福。不一時,擺下案碟菜蔬,篩上酒來。婦人滿斟一盞,雙手遞與西門慶。才待磕下頭去,西門慶連忙用手拉起,說:“頭裡已是見過,不消又下禮了,只拜拜便了。”婦人笑吟吟道了萬福,旁邊一個小杌兒上坐下。廚下老媽將嗄飯菜果,一一送上。又是兩箸軟餅,婦人用手揀肉絲細菜兒裹卷了,用小蝶兒託了,遞與西門慶吃。兩個在房中,杯來盞去,做一處飲酒。玳安在廚房裡,老馮陪他另有坐處,打發他吃,不在話下。
彼此飲夠數巡,婦人把座兒挪近西門慶跟前,與他做一處說話,遞酒兒。然後西門慶與婦人一遞一口兒吃酒,見無人進來,摟過脖子來親嘴咂舌。婦人便舒手下邊,籠攥西門慶玉精。彼此yín心蕩漾,把酒停住不吃了。掩上房門,褪去衣褲。婦人就在裡邊炕床上伸開被褥。那時已是日色平西時分。西門慶乘著酒興,順袋內取出銀托子來使上。婦人用手打弄,見奢棱跳腦,紫強光鮮,沉甸甸甚是粗大。一壁坐在西門慶懷裡,一面在上,兩個且摟著脖子親嘴。婦人乃蹺起一足,以手導那話入牝中,兩個挺一回。西門慶摸見婦人肌膚柔膩,牝毛疏秀,先令婦人仰臥於床背,把雙手提其雙足,置之於腰眼間,肆行抽送。怎見得這場雲雨?但見:
威風迷翠榻,殺氣瑣鴛衾。珊瑚枕上施雄,翡翠帳中鬥勇。男兒氣急,使槍只去扎心窩;女帥心忙,開口要來吞腦袋。一個使雙炮的,往來攻打內襠兵;一個輪傍牌的,上下夾迎臍下將。一個金雞獨立,高蹺玉腿弄精神;一個枯樹盤根,倒入翎花來刺牝。戰良久朦朧星眼,但動些兒麻上來;斗多時款擺纖腰,百戰百回挨不去。散毛洞主倒上橋,放水去淹軍;烏甲將軍虛點槍,側身逃命走。臍膏落馬,須臾蹂踏肉為泥;溫緊妝呆,頃刻跌翻深澗底。大披掛七零八斷,猶如急雨打殘花;錦套頭力盡筋輸,恰似猛風飄敗葉。硫黃元帥,盔歪甲散走無門;銀甲將軍,守住老營還要命。正是:愁雲托上九重天,一塊敗兵連地滾。
原來婦人有一件毛病,但凡交媾,只要教漢子干他後庭花,在下邊揉著心子繞過。不然隨問怎的不得丟身子。就是韓道國與他相合,倒是後邊去的多,前邊一月走不的兩三遭兒。第二件,積年好咂[毛幾][毛八],把[毛幾][毛八]常遠放在口裡,一夜他也無個足處。隨問怎的出了[毛戊],禁不的他吮舔挑弄,登時就起。自這兩椿兒,可在西門慶心坎上。當日和他纏到起更才回家。婦人和西門慶說:“爹到明日再來早些,白日裡咱破工夫,脫了衣裳好生耍耍。”西門慶大喜。到次日,到了獅子街線鋪里,就兌了四兩銀子與馮媽媽,討了丫頭使喚,改名叫做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