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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好。」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插pter20
程一一第一次和劉備有了正式的語言交流和肢體交流,是在抵達台灣後的第四天,程一一執意單獨行動,坐捷運去買微熱山丘的鳳梨酥,地點距離捷運站還要步行十幾分鐘。
那天下著雨,陰陰冷冷,淅淅瀝瀝,程一一沒帶傘,只用大衣帽子勉強遮著頭,臉上濕漉漉的,手裡四盒鳳梨酥也仿佛因紙盒吸水,越來越沉。
這時,一輛計程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下,程一一轉頭看去,車門半開,劉備正坐在裡面。
「上車。」他的聲音比那天的雨還要冷。
程一一坐進車裡,對劉備說:「謝謝。」
劉備卻隱有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感冒了,我們整隊人都要受連累。」
然後,他從兜里掏出保溫瓶塞進程一一的手裡。
那是現磨的熱咖啡。
這個杯子程一一也不陌生,她見劉備用過好幾次,私下裡她也百度過這個杯子,想淘個一模一樣的回來,但是搜索的結果卻是限量販售,早已售罄。
程一一不死心,托朋友世界各地給她打聽去,卻一無所獲。
有錢都買不到?這還是程一一頭一次在花錢上感到了挫敗感。
程一一裝作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湊到嘴邊,餘光卻掃向劉備,他正在看窗外的風景,雙手交合在身前,坐姿閒適,仿佛在後車座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在看風景,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程一一邊欣賞著,邊喝光了所有咖啡,她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double espresso,從這天起,她愛上了這種味道。
因為這個男人。
而且程一一永遠也忘不掉,當她將杯子交還給劉備時,她不小心觸碰到他指尖的溫度時,那一瞬間的悸動。
在返回大陸的前一天傍晚,七人團搞了一次集體聚會,彼此分享這幾天的遊玩心得。
從世界第五高樓台北101談到了墾丁的熱帶風情,從浪漫的高雄談到了曾經被硝煙戰火盤踞的金門,還有可以見到不少清代貢品的台北故宮博物院,日月潭,阿里山太魯閣等等。
程一一和劉備是說話最少的,劉備逕自沉默望著窗外,喝著那杯萬年不變的double espresso,而程一一則一手托腮仿佛仔細的聽大家講話,從她的角度,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劉備。
後來,也不知是哪個姑娘提到了徐志摩和林徽因,還將徐氏深情歌功頌德了一番,才將心不在焉的程一一拉了回來。
其中有幾句話,成功的惹到了程一一。
程一一沒有直接提到林徽因,她從另一個角度講了一個民國大家閨秀的坎坷一生。
那位閨秀名叫張幼儀,出身望族,受過當時最好的教育,兄妹十二人中有一半是當時上海和現在中國的知名人士。
從女子學校畢業後,張幼儀在兄長的安排下,嫁進當時江南富商徐家。
可丈夫徐某某,在婚後不久就到海外留學,而且很快就和當時一中外知名的林姓才女墜入情網。
徐某某趕回來離婚時,張幼儀正當臨盆。
張幼儀試圖挽救,但最終失敗,她黯然神傷的去了德國,直到心理創傷逐漸癒合了才回到上海,在身為中國銀行副行長的哥哥的照拂下,衣食無憂。
再後來,又過了幾年,已經逐漸成長為新女性的張幼儀,開始出任女子商業銀行副總裁,並擔任八弟和前夫開的服裝公司的總經理。
一直到中年,她才在大兒子的祝福下,嫁給在香港比鄰而居的華人醫生。
而前夫徐某某,早於二十幾年前就墜機身亡,只因他要參加那位林姓才女的演講會。
這位前夫徐某某,就是徐志摩。
世人都說,他的傷害,成就了張幼儀光輝燦爛的後半生。
正如那句,「愛與傷害,從來都是相伴而生的。」
最後,程一一說:「我對一個拋棄妻子的男人沒有半點好感。」
七人團的其餘五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圓場。原先提到如何崇拜徐志摩的姑娘,早已面色鐵青,咬牙切齒。
反倒是從窗戶那邊,突然傳過來的一聲輕笑,打斷了這種凝結不散的尷尬。
程一一望過去時,正對上劉備略帶笑意的眼神。
平心而論,當我聽到張幼儀那段時,我對程一一的心境已經有了微妙的轉變。
我也不喜歡徐志摩,他的詩詞很贊,但他的人品太爛,他對林徽因的那些詩情畫意、風花雪月,全都是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痛苦之上的,就像是在香噴噴的白米飯上淋了一勺狗血。
林徽因最後沒有選擇他是對的,這個拋棄糟糠的男人,她若真嫁了,難保不會成為「陸小曼」。
在這一點上,程一一的觀念和我不謀而合,但我心裡的滋味是很古怪的。
李明朗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講述。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他突然說了一句:「是不是覺得沒那麼討厭程一一了?」
我下意識的反駁:「誰說的,我依然討厭她,她永遠是我的頭號勁敵。」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你放什麼心?難道看別人互相仇視是你的興趣?」
「我只是擔心,萬一你聽完了整個故事,同情起程一一,那假婚禮的事豈不是要泡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