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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從分手開始,我的人生就大闊步的直往下坡路滑溜。
……
【二零零八年,九月,實習單位】
我在高薪厚職的實習單位里已經蟄伏了三個月,即將轉正。
這裡的待遇和裝潢都比我所能想像的更加高級,每天拿著一杯星巴克上班的小資白領形象正在幾步之外向我招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我同時入職的,還有蟬聯我大學四年死敵的程一一。
她是富二代,也是星二代。
程媽媽在息影之前,得過一個我聞所未聞的小國電影節影后,後來急流勇退的嫁人生子,深居簡出,洗盡鉛華。
程爸爸是一商界巨鱷,最早可以追溯到改革開放初期第一批發橫財的那伙子人。中間經商失敗過兩次,爬起來後對商界看的極淡,再沒當年燃燒激素大肆斂財的牛逼勁兒了,整個人恬淡婉約得仿佛中年賈寶玉,並開始重視起教育產業,很多邊陲學校的土瓦上都能看到感謝他一家三口的頌詞。
從校園到用人單位,我和程一一都有了改變,我們不再像是當年在學校里那樣針鋒相對、假笑虛應,而是徹徹底底的漠視對方,客氣得連微笑都含蓄地不漏弧度。
和在學校時一樣,我在公司的人緣很好,每天午餐時間都和同事們成群結隊。
而肩負市場總監機要秘書的程一一,則成了安插在基層的多波段監視器,她依然冷淡待人,唯有在總監面前笑顏如花,場面話修飾的不留痕跡,剛入職一個月就提前轉正,緊接著就工資三級跳。
程一一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USB攝像設備描眉畫眼。
第二件事是給總監親手泡一杯花式咖啡。
第三件事就是監聽部門員工的一舉一動,再用小本子記錄下每一條恩怨情仇,以便公器私用,以公報私。
小腦常年積水的我,永遠也鬧不明白程一一三觀的構建原理。
程一一收發個文件,都能以部門太大為由,整個越野賽格威來回穿梭。下傳領導指示,也能含沙射影地先把人貶損得體無完膚,再輕描淡寫地補上指示內容,好像前面那些都只是為了點題而存在的小鋪墊。
凡此以上種種,等等等等,結果就是大家都很恨她。
只有我,裝作不認識她。
……
但後來也不知怎麼搞的,我和程一一來自同一所母校的傳聞竟然在一夕之間,突然散播開。
我一下子就成了搶手貨,向我挖掘關於隱私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女同事都迫切地想知道程一一不為人知的噁心事,以滿足她們陰暗的小心理,男同事則供不應求地渴望收集程一一的擇偶標準ABC,以便對號入座。
可是打從畢業那天開始,我就已經下定決心,和那個拉幫結派搞針對的自己徹底告別。
所以每當有女同事將我堵在洗手間裡吐槽時,我總是以聽為主,並隨時隨地化身為知心姐姐,專挑一些頗具技術含量但說了等於沒說的廢話。
「沒事,她那人就那樣,嘴上噴刀子,內心豆腐渣,只要多誇誇她,她就能樂的屁股開花。」
但是這樣的「道貌岸然」,並沒有堅持多久。
一轉眼,我就看到程一一又捧了一個最新款限量版的芭比娃娃,高調的走進辦公室,我的嘴角真是克制不出的抽搐,又深呼吸了幾下,就轉而投身到公司里以吐槽程一一為主的QQ群。
「靠,丫又抱了一個芭比娃娃來上班!」
那每一個芭比都身著當季大牌最新款式的婚紗,掛著缺鈣的笑容,挽著她那個充滿了Gay范兒的男朋友肯尼,錯落有致地占滿了程一一身後的長條桌。
那一雙雙賊亮的大眼睛,人多勢眾地鎖定每一個經過桌前的同事和客戶,卻從沒有一位領導對它們的存在提出過質疑,連「的、地、得」用法都要斤斤計較的市場總監,都對程一一露出無傷大雅的笑容,仿佛她只是個孩子,保有童心是應該的。
因此,同事們一致以為,市場總監和程一一有幾腿。
直到我被辭退前才偶然得知,原來程爸爸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
這也就是為什麼,總監大人放著美女秘書隻眼饞不褻玩,卻將鹹豬手伸向了——我。
……
事發當天,我剛被市場總監叫進辦公室,說要聽我的業務報告。
我恭敬的放下手裡的文件,準備抬頭匯報工作,不想這時市場總監卻繞過辦公桌,先是用他那肥厚的肚子貼上我的腰窩,進而壓倒性的將我控制在他和辦公桌之間。
速度之快,我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我忘記了喊叫,聲音堵在喉嚨深處發不出來,因為我沒遇到過這種陣仗,我甚至不具備被潛規則的外貌和修養。
我感覺到,市場總監的手掌已經順著我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我一把將他抓住,他手勁兒卻極大,繼續往裡面挺進。
眼瞅著,我就要節操不保了。
就在這時,負責拿文件給總監簽字過目的程一一,端著一杯咖啡杯推門而入。
我和市場總監一起愣住,一同看向程一一,雙方同時靜默了三秒。
就在我以為她會把手裡的咖啡潑過來時,我卻聽到了這樣一句:「哦,您先忙。」
「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