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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這位年逾五十的女老闆,直到前陣子又翻看了一遍《圍城》,找到了相應的形容:「她眼睛下兩個黑袋,像圓殼行軍熱水瓶,想是儲蓄著多情的熱淚,嘴唇塗的濃胭脂給唾沫帶進了嘴,把黯黃崎嶇的牙齒染道紅痕,血淋淋的像偵探小說里謀殺案的線索。」
女老闆對我說:「做成這筆單子,我給你轉正加薪。」
我點頭哈腰,趁機提醒她:「還有三險一金。」
她卻轉移了話題:「誒,剛才的新娘子是你大學同學?」
絕逼是坐在前台偷偷往這裡瞄的那小賤人說的。
「哦,是啊,關係……還成。」
「那你這同學人品是真不錯,飛黃騰達了還能想起你。」
呵,這也是我想問的。
「她這人一向隨和,人緣也好。」
我和女老闆又虛應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提醒我要把同學資源牢牢抓在手裡,還要趁機派發公司名片後,才扭著她那顫悠悠肥的流油的屁股,晃出了我的視線。
而我,則試圖努力告訴自己,其實我和程一一是好朋友,其實我暗戀成大功已久,他們要結婚了我卻還在痴心妄想,我是壞人,我是壞人,我是壞人,程一一會幸福,程一一會幸福,程一一會幸福……
在眼淚掉下的那一刻,這樣的荒誕洗腦,還在繼續。
然後不知是誰走進陽光房,打開窗戶抽菸。
那一股腦灌進來的嗖嗖冷風,豪不留情的風乾了我臉上的所有水分。
……
下班後,小米約我吃晚飯,說要介紹個鮮貨給我。
鮮貨?
認識小米這麼多年,但凡是飄在我們身邊的鮮貨都被她嘗過兩口,吐出來以後的剩饅頭她還能稱兄道弟當朋友,互惠互利禮尚往來,有那麼三個還做了順水人情介紹給不知情的女同事和女上司。
說實話,我真怕愛上小米吃剩下的男人,那會讓我覺得吃了出口日本的口香糖。
【這源於一個笑話】
日本人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笑著問侍者:「請問你們怎樣處理吃剩的口香糖?」
侍者道:「當然是吐掉啦。」
「no!no!no!」 日本人搖搖頭,得意的說,「在我們日本,嚼過的口香糖就送進工廠里,做成套套,然後再賣到你們中國。」
侍者不耐煩的問道:「那你知道在我們中國,如何處理用過的套套嗎?」
「當然是扔掉啦。」日本人道。
侍者搖搖頭說:「no!no!no!在我們中國,用過的套套就送進工廠里,做成口香糖,然後再賣到你們日本。」
……
小米在電話那頭保證:「放心吧,這貨我還沒下嘴,特地留給你的。」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陷阱。
我將羽絨服領口緊了又緊,差點要將程一一和成大功找我示威的事脫口而出,但我最終忍住了,拒絕再為小米提供歡樂。
「我今兒很憂愁,工作也不順,不想見人。」
「沒事沒事,小小的憂愁和困難可以養成嚴肅的人生觀。你先來我家,我把你?飭一下,咱們再去赴約,省得你給我丟人。」
我本想告訴她:「任何嚴肅,對一個二逼青年而言都是褻瀆。」
但是話到嘴邊,又突然想到,星座書上曾說過,這個月貴人會很不幸的遭遇我,而且不僅要為我打開財路,還能讓我紅鸞星動。
於是,我脫口而出道:「我沒別的要求,就希望他能比成大功高。比他帥的不多見,我也不奢求了……哦,還有,我可不搞一夜情的,我上網查過了,像我這樣的雛兒有傻逼願意花上千萬收購呢,我可得留好了,等有錢了還得為它買份保險……」
那後半句話純屬自娛自樂,在聽到小米在電話那頭深呼吸的動靜時,我享受到了變態的快感。
「行啦,說正經的吧,不管見誰,這頓飯我都不給錢。」
小米被我的出息打敗了,半個小時後我又強姦了她的衣櫥。
她送了我幾幅加厚款的nubra,還將一件四位數的小洋裝粗魯的套在我身上,還有一雙恨天高。
從頭到尾,小米都在用嫌棄的眼神打量我,一邊蹙著那兩撇好看的蛾眉,一邊往我臉上倒顏料。
臨出門前,小米終於忍不住拍了拍我的屁股,據她形容手感十分高筋Q彈。
她說:「哎,也就這個還帶的出門了。」
……
直到我們一路挨凍受餓的趕到目的地,一家裝修豪華的西餐廳,我又弱弱的提醒了小米一次:「我最後和你說一次,我可真沒錢啊……」
小米白了我一眼,拉著我就要往裡進。
包里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來,來電顯示是不認識的號碼,我向小米比劃個「稍等」的手勢,不以為的接起來。
「心心。」
合著冷風,那道聲音清晰可聞。
四周的環境音一下子就抽離了,只有我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
竟然是……成大功?
「心心?」
那邊又確認了一遍,我應道:「哦,您好,請問是哪位?」
成大功明顯愣了一下:「是我。成大功。」
「哦,成先生,您好。」
「我想約你談談,我現在在……」
我注意到小米看向我的眼神,掛上公式化諂媚的嘴臉:「是這樣的成先生,現在是我下班的私人時間,不談工作的,如果您有什麼要求,可否傳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