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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港城也不行了嗎?」
周禮捻弄著菸頭說:「港城也是國內,不算陌生。」
響雷連綿, 林溫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然後走到空調底下, 拔掉『插』頭。
先前她想問周禮為什麼不回來, 一直猶豫著沒問口,此刻她倒變得直白。
林溫問道:「國的話, 你也會跟著去嗎?」
「他們三個老弱病殘,我爺爺『奶』『奶』連字都不會寫幾個,我要是不跟著, 他們去不成。」
「那你跟去的話,會在那裡呆多久?」林溫走到客廳,繼續拔電視機『插』頭。
菸頭早滅了,火星看不到半點, 菸灰缸底部印了一個焦圈,周禮捏著菸嘴。
他似乎想了一會兒,說:「不一定,得看情況。」
模稜兩可的話從他嘴裡來,林溫再一次想起那個拋魚漂的男人。
林溫冷靜地問:「你爸爸的情況,醫生是怎麼說的?」
林溫足夠清醒,她不聽模稜兩可的話。
周禮掀了掀眼皮,鬆了手。
香菸倒下,一絲殘餘的煙味揚進了空氣中,刺鼻的味道像極了他小時候某段時間每天都能聞到的那一種。
只是後來,周卿河將被母親帶走的他從覃家接回,他就沒再經常聞到了。
周禮直起腰,給了自三秒沉默的時間,他道:「醫生說他活得勉強。」
醫生是鄭家的世交,談論起周卿河的病情時,他沒任何拐彎抹角,用詞精準且犀利。
林溫一怔:「周禮……」
「嗯,沒事。」周禮說。
林溫和周禮這幾天每天都會聯繫,但不是每一次都電話。
林溫會關心周禮父親的情況,但周卿河情況特殊,周禮講時會所保留。
林溫知道周禮的心事,所以她的關心點到即止。
周禮也明白林溫的意,所以他不用她說多。
是林溫輕問道:「那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活得勉強,那意味著周禮如果國,歸期不定。
周禮爺爺是剛剛提起這個話題的,但聽周禮的語氣,不像臨時。
他在此前應該已經獨自考慮過,之所以不提,應該是定不下。
或者定下了,不願意說口。
周禮沒回答,他忽然叫她:「溫溫。」
「嗯?」
周禮問:「你那裡雷了?」
「你那裡」三個字,讓林溫莫名恍了一下神。
這意味著距離,而這如今本來就夠遠的距離,在將來的某一天,或許會拉得更遠。
林溫溫回答:「嗯,得好大。」
周禮也意識到了「你那裡」的含義,他又聽到了幾雷響,那雷穿越了上千公里,響得振聾發聵。
周禮深呼吸。
他依舊沒回答她之前的問題,林溫只聽到他最後說:「再給我點時間。」
「好。」林溫近乎迫不及待地回應。
放下手機,林溫把客廳的空調『插』頭也拔了,轉了一圈,又走進廚房,扇葉吊櫃門。
熱水器安裝在裡面,『插』座位置高,她墊腳也夠不到,林溫搬了一張凳子,站上去拔掉『插』頭,搬走凳子的時候,凳腳撞到了她的小腳趾,林溫一陣抽疼。
這一晚林溫失眠,她關了窗,擋住了雷雨,又在手機上搜索國外的各種信息,天氣、風土習俗、語言、工作,她設想種種國的可能以及難度。
混沌的一覺醒來,林溫在看到冰箱裡的狼藉後,理智終回籠。
她完全不記得昨晚她把冰箱『插』頭也拔了,現在冰箱裡只剩一絲涼,冷凍室里的食材全都解凍了,牛排包裝里淋著血水,肥牛卷從紅『色』變成了棕『色』。
林溫呆怔半晌,站在冰箱前不想動,可不動又不現實,她不僅要動起來,要抓緊時間,為她要上班。
林溫將長發盤起,把冰箱裡的東西扔的扔,擦的擦,半小時後她清一個垃圾袋。
原本好好的食材,只為一個意外,就不能留了。
這是周四,是周禮去港城的第六天,林溫全神貫注投入工作。
周五她差,去了宜清市周邊的城市,周日中午她就回到了小區。
梅雨季已經過去,這兩天沒下雨,陽暴曬。
林溫拉著行李箱,站在奔馳車前,看著一點點髒的車身,非常髒的輪胎。
雨沒把這痕跡沖乾淨。
林溫把行李箱放上樓,又拿著兩塊新拆的『毛』巾和一隻塑料桶下來,就近去垃圾投放點的水池接了一桶水,往車上一澆。
一桶水遠遠不夠,她來回走了好幾趟,盤好的頭髮散了,碎發被汗水沾在了脖子上。
她花費近一個小時將車身沖洗乾淨,掐著腰站在車前看了一會兒,她又拉車門,坐進去,檢查車內衛生。
車內座椅被曬得滾燙,大約是為燙,所以林溫坐不住。
她下了車,鎖上車門,回到樓上簡單沖了把臉,拎上包,她再次離家。
半個多小時後,她站在了蕭邦店門口。
門口依舊立著一塊黑板,黑板上寫著店裡最近剛到的劇本殺,林溫發現了一個錯別字,「真」的中間是三橫,寫字的人少寫一橫。
真變成假了。
林溫走近,想找粉筆給字添加一橫,可惜在黑板底下沒找到。
她推門進店。
周日的劇本殺店人滿為患,客廳擠著一堆玩家,蕭邦忙著協調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