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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就像現在這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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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程樾坐在回家的車上,也在想同一個問題。
激情時,他們想的都是如何和對方融為一體,等到冷靜下來,理智回來,談的深入了,難免就會聊到彼此的生活。
程樾也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突然拐向她的父母。
邵北川說,童年傷痛需要一生來治癒。
她下意識就想問他的家庭如何,父母如何。
可就在那個瞬間,她剎住了車,迴避了。
程樾一直都知道邵北川的家庭關係,他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做傳統音樂的,他出生在一個音樂世家。
邵北川的父母和哥哥移民之後,在國外依然醉心於音樂,邵北川的痴迷和執著可以說是遺傳。
但程樾對邵家的了解僅止於此,她從沒有問過,心裡卻隱隱明白一些事。
她知道邵北川的哥哥十分優秀,年少時就獲得國際獎項,還曾在柏林音樂廳演出。
相比之下,邵北川的起步算晚的,做的還不是傳統音樂,而是流行歌曲,還玩樂隊,大概在他們家裡,他是最不務正業的那個。
或許,邵北川的壓力,和他前幾年通過音樂表達出來的痛苦,大約都和這些有關。
對於搞藝術的人陷入的怪圈和自我否定,程樾是親眼見過的,就好比說褚昭,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否定不來自外界,只來自自己。
一旦陷入死胡同,每天都在否定自己,那勢必會抑鬱。
可是若讓他們放下這件事,他們又做不到。
就像是陷入苦戀的情侶,雖然拆不開,但是在一起卻又彼此折磨。
就這樣,程樾想了一路,回到家裡換了身衣服,正準備去公司。
誰知走到樓下,就見客廳里母親齊慧歆正在招待客人。
而這位客人不是別人,正是褚昭。
程樾驚訝極了,沒想到褚昭會突然登門。
齊慧歆招呼了一番,就上了樓。
程樾和褚昭去了小廳,等家裡的阿姨送上茶點,她才笑著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突然跑過來一定有事,說吧,我能幫你什麼?」
褚昭也笑了下,安靜的看著程樾,隔了片刻才忽然說:「姐,我小時候暗戀過你。」
程樾剛端起茶杯,差點因為這話嗆著。
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過去,說:「無論你有什麼難事我一定幫你,這種花言巧語就不必說了。」
「是真的,不過就是很短的一段時間。」褚昭說:「我後來交了一些女朋友,每一段關係都不穩定,我也不知足。」
程樾說:「你不是不知足,你只是無法從這樣的關係里獲得安全感。」
褚昭沒接話。
程樾繼續道:「說你不定性吧,你對攝影倒是一心一意,還挺『痴情』的。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真正讓你獲得安全感的,根本不是人。」
聽到這話,褚昭神情微怔,隨即又是一笑:「哪來的這麼多感慨,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別人?」
程樾沒接招兒,只問:「你來找我就是聊這些的?」
「當然不是,我是來告別的。」褚昭十分平靜道。
程樾愣住了。
告別?
「你要遠行?」程樾問。
但很快,她心裡就浮現出一個可能。
就像她之前和紀淳分析的那樣,褚昭早晚有一天會想辦法擺脫現在的一切,而這座城市也關不住他。
思及此,程樾問:「去哪兒?」
褚昭說:「先去中東。我代表公司在那邊談了一筆生意,需要長期合作,也需要有負責人留在那邊。」
「天高地闊,藍天黃沙,這就是你的選擇?」程樾問。
褚昭笑道:「金絲籠子不適合我。」
程樾沒說話,只是垂下眼,輕嘆了口氣。
隨即她念頭一轉,想到昨天見許游時的模樣,倒不像是已經分手了。
程樾問:「那許游呢?」
褚昭有些驚訝:「你們很熟麼?」
隨即他反應過來:「一定是因為紀淳。」
程樾說:「昨天我們見過面,她幫我拍了幾組照片,我很喜歡。哦,應該說是我一開始就很喜歡她的攝影風格,所以讓紀淳牽線。我不得不說,你教的很好,她真的出師了,而且很有自己的一套,個性但不張揚。」
褚昭說:「不是我教的好,是她悟性高。」
程樾笑道:「我還答應她參加你們的肖像展。」
褚昭挑了下眉,完全沒想到:「看來你們很投緣,否則你怎麼會願意讓自己的照片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程樾半開玩笑:「我隨時都會後悔哦。」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
片刻後,笑容落下。
褚昭說:「攝影展結束我就會離開。」
程樾盯著他眼裡的決心,說:「這意味著要割捨這裡的一切。」
褚昭說:「我知道,但我還在想該怎麼和許遊說。」
程樾一頓,接道:「依我看,她是個明白人,或許不用你開口,她就能看出來了。」
褚昭垂下眼,安靜了片刻,說:「其實我今天來,不只是道別。」
程樾沒有接話,只等待下文。
直到褚昭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哥上次進醫院,就在醫院裡,賀言勸了我一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