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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反,如果韓羽那時候回來了,法國那邊就會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等到韓羽再回去,怕是已經難以收場。
說穿了,這就是一道選擇題,只不過是人生眾多岔路口中的一個,選擇一邊就意味著放棄另一邊,而不能多選。
韓羽選擇了一條路,程樾就會走向另一條路。
他不知道另外一條路將會拐向哪裡,哪怕他去下一個路口找她,這兩條路也不會交匯,或許她早已站在另一個岔路口。
「這件事,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遺憾。」韓羽說。
程樾卻笑了:「遺憾本來就是人生的常態,追求完美是不正常的,這裡面的得失,你一定比我懂得多。」
韓羽也跟著笑了。
程樾看著他,許久,忽然說:「韓羽,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麼?」
韓羽楊了下眉,搖頭。
「是你的禮貌、謙遜,你對人和事的尊重,還有你的道德感。這些都是我需要學習的地方,在你這裡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你也算是我的老師。」
韓羽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程樾會對他有如此高的評價。
他說:「我沒有你說的這麼優秀。」
程樾笑道:「人性其實是沒什麼道德感的,也不懂得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所以謹守自己的道德底線,尊重他人,才是優秀的品質。而這些品質是需要教育和足夠高的自我要求才會獲得。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這些品質,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優秀的企業家,能和你成為朋友,做夥伴,是我的幸運。」
韓羽淡淡笑了,方才生出的遺憾,此時竟然因為程樾的三言兩語而轉化成釋然。
他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候他還小,不懂。
父親說,人與人之間的陪伴,不一定要用婚姻來捆綁,有時候換一種方式,也可以做同路人,在這條路上依然需要互相扶持。
想到這裡,韓羽說:「也是我的榮幸。」
*
程樾回到酒店房間時,外間多了一雙鞋,沙發上還有脫下來的一身黑衣。
臥室的方向傳來流水聲。
程樾知道,是邵北川回來了。
她來到浴室門口,門沒鎖。
她推開門,將自己的長裙脫下。
邵北川聽到了動靜,在淋浴間轉過身,濕漉的眼睛對上她。
這個男人性感極了。
程樾打開門,走了進去,她站在水流下,而他很快吻了下來。
這次纏綿時間並沒有很久,半個小時後,程樾被邵北川抱出了浴室,她身上裹著浴袍,趴在床尾,看著他用毛巾擦拭頭髮。
他頭髮上的水滴飛濺下來,落在她臉上。
直到邵北川說:「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早回來。」
程樾問:「對我這麼沒信心麼?」
邵北川笑了,嘴唇有些發紅:「我知道你一定會處理好,不會拖泥帶水。」
說話間,他坐到床尾。
程樾就勢枕著他的腿,他將她頭上的毛巾打開,給她擦拭。
程樾沒有動,只是問:「你從義大利回來之前,是怎麼和那邊的女朋友提分手的?」
邵北川動作一頓,說:「沒有刻意去提,我只是告訴她,我要回國。她說,她不會跟我走,我說好,然後彼此祝福。」
「義大利人就是灑脫,這一點很值得學習。」程樾笑道。
邵北川沒接話,只是繼續手上的動作,過了片刻,直到程樾眯著眼,像是快要睡著了,他才開口說:「我父母移民之後沒幾年就離婚了。」
程樾睜開眼,有些驚訝:「我沒聽你說過。」
邵北川說:「我也是前兩年才知道的。我們不住在一個地方,平時來往也少,他們都有自己的演出工作,要經常世界各地到處跑。不過好在是和平分手,因為不同路了,就各自成全,分開了還能做朋友。」
程樾只安靜的看著他。
邵北川繼續道:「兩年前,我母親生了場大病,住院以後,我父親很快趕到醫院看她。他們的關係,也給我上了一課,讓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原來男人和女人之間,不是只有一種相處方式。」
程樾輕聲說:「婚姻本來就是私有制的產物,要獨占對方,約束彼此的生育權和資產。」
邵北川笑了下:「如今他們放手了,好像也更快樂了,少了很多埋怨。」
程樾坐起身:「但反過來說,只要心裡明白,想開了,無論是在婚姻里還是婚姻外,都可以找到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邵北川說:「你這幾年變化也很大,對人對事都沒那麼執著了。」
「這要感謝我遇到的每一個人,是社會上的老師教會我為人處世。」程樾說:「尤其是你。」
「我?」邵北川一頓。
「嗯,我曾經對你我的關係最執著。然而一有了執著,就會痛苦。那時候我還做不到隨緣,所以得到的時候,我很歡喜,但是當這個歡喜過去了,我又捨不得。捨不得後來就變成了痛苦、糾結,我知道那樣的情緒解決不了問題,卻還沒有養成一顆感謝的心。可現在我明白了,再回頭去看,才發現角度不一樣了,獲得的感受也不一樣。」
邵北川只是聽著,並沒有打斷,眼神是溫暖的。
程樾記得,六年前的他眼神里還有點銳氣,他不僅有才華,而且有些驕傲,可如今那些尖銳的東西已經逐漸磨平,變成柔和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