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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言張了張嘴:「是……」
程樾又道:「許陽的事,我想你母親不知道,應該是你太著急了,而許陽又沒有主心骨,你就想利用他來試探我,看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他失敗了,在情理之中,可萬一要是成功了,你也是得利者。」
說到這,程樾又一次和賀言的目光對上。
賀言沒有錯開,問:「你早就看出來了?」
程樾搖頭:「我只是覺得不對,哄了哄許陽,讓他自己把事情招了。」
程樾站起身,將許陽的手機放在桌上,賀言也跟著起來。
隨即就在賀言的注視下,程樾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很緩慢,給足了他時間往後退。
直到兩人只隔了一步,賀言屏住呼吸,見到程樾微微笑了下。
程樾說:「我只有一個問題,需要你親口回答我。」
賀言晃了下神,心裡很快又定了,他盯著她的眼睛,說:「你是想問我,我也是男人,這種事為什麼不自己做。」
程樾沒應,眼睛直勾勾的。
賀言吸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升起一種覺悟,要是今天此刻不將心裡話說出來,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於是,他說道:「因為我怕。」
程樾問:「怕我?」
賀言說:「怕失敗。我輸不起。」
程樾沒接話,只將眼睛垂下。
賀言繼續道:「我們一家回到歷城,每一步都不容易。程樾,我不是你,我的生活是仰仗他人鼻息而存在的,我不能魯莽,每一步都要小心斟酌,必須做到最好。」
這一刻,賀言腦海中想到的是那天和賀之秋的對話。
他問賀之秋,希不希望他和程樾有進一步發展。
賀之秋說,站在利益的角度,她希望。但是站在母親的角度,她不希望。
母親的話,點醒了他。
作為朋友、夥伴,他要猜透程樾,已經很費神了,要是連感情都賭進去,那就真要殫精竭慮了。
程樾忽然問:「你喜歡我麼?」
賀言一愣,想了兩秒,點頭,又搖頭。
他全然沒想到程樾會這樣直接。
程樾挑眉,表示疑問。
賀言說:「我喜歡你,但我不喜歡你這個人。」
這話很矛盾,可程樾聽懂了。
程樾笑了下,越過他走向門口,同時說:「送我回家吧。」
*
在回家的路上,程樾沒有說過一個字,只是一直看著窗外。
賀言幾次看向她,都吃不准程樾的想法,自然心裡也在擔心,萬一要是程樾回家告狀,或是輕描淡寫的把他做的事往台面一放,那就完了……
可是話說回來,程樾的嘴他是管不住的,她想說就說,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他又能如何?
就這樣,等到車子開到程家,程樾下了車,一聲招呼都沒打,抬腳便走。
賀言盯著程樾的背影消失在門裡,許久沒有言語。
這天晚上,賀言情緒十分低落,比平日更加沉默寡言,吃了飯就回到房間,時不時忐忑不安的看一眼手機,隨即又去看向房門。
賀言在等,等程家興師問罪的電話打過來,等他的手機響,等賀之秋帶著失望和震驚的眼神推門進來。
然而直到深夜,他什麼都沒有等到。
賀之秋倒是進來過一次,那是看他晚飯吃的少,給他送吃的,還十分關切的問了幾句。
賀言一面應著賀之秋,一面在想,程樾為什麼隻字不提?
*
而同一天晚上,程樾就和過去一樣,到點吃飯,飯後休息片刻就洗漱,隨即坐在桌前看會兒書。
差不多到了母親齊慧歆練完瑜伽的時間,程樾這才起身,來到二樓的瑜伽室。
程樾敲了門,進去時,見齊慧歆還維持著打坐冥想的姿勢,顯然是剛結束。
齊慧歆見到程樾,溫柔的笑了。
程樾光腳走過去,側躺著將頭枕在齊慧歆的大腿上。
齊慧歆撥了撥程樾的頭髮,問:「怎麼了?」
程樾搖了下頭,眼神幽遠,盯著對面的鏡子,仿佛已經穿透了它,而後問:「媽,你信任過誰麼?」
齊慧歆沒有立刻回答,透過鏡子看向程樾的表情,遂反問:「和賀言吵架了?」
程樾在鏡子裡對上齊慧歆:「不算吵架,但他辜負了我的信任。」
齊慧歆笑問:「那你有沒有自我檢討呢?」
程樾挑眉,這個表情像極了程中月:「檢討什麼?」
齊慧歆說:「檢討自己,是不是太早將你的信任交給他。心裡的期望太高,與事實不匹配,自然就會有落差。」
程樾點頭說:「檢討過了,我也有錯。不過這個小教訓,我會記住的。」
齊慧歆笑容漸深。
半晌,程樾又忽然叫她:「媽。」
「嗯?」
「你愛過爸爸麼?」
齊慧歆手上的動作停了,看著鏡子裡女兒的眼睛,沒有回答。
可她的表情卻在那一瞬間有了十分微妙的變化,程樾年紀輕,閱歷淺,一時看不明白。
在程樾看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答案,是不需要猶豫的。
愛過,便說愛過,沒愛過,邊說沒有,又或者是,明明沒愛過,卻騙女兒說愛過。
但程樾轉念又想,齊慧歆顧忌的可能並非是她的個人感受,而是對於女兒,不知道什麼樣的答案最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