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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樾是管理者,要對工作室所有人負責,就不會自掘墳墓,將這兩年來的經營成果,和樊超的醜聞一起陪葬。
事到如今,程樾總算想明白了來龍去脈,這樣的說辭一旦聯繫到賀言,以她對賀言的了解,腦海中甚至已經浮現出賀言和樊超談判時的場景,以及賀言會用的說辭。
說到談判,樊超絕對不是賀言的對手。
程樾吸了口氣,十分平靜地問:「除了公告,樊超還跟你說什麼了?」
其實到了這一步,范陽也琢磨過來了,程樾八成是不知道公告的事,或者這麼說,根本沒有公告的事,那只是賀言單方面的說法,是為了威脅樊超簽字用的。
按照程樾的性格,要真是發公告,根本不會告訴樊超,直接辦了就是。
於是范陽也放下心來,只要不是程樾的意思,那不管賀言怎麼說,都不可能做工作室的主。
范陽這才放心的說:「呃,賀先生還說,不僅是公告,新聞媒體都鋪排好了。」
這後面,范陽又念叨了幾樣,程樾自始至終都沒有打斷,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
說實話,這些話出自賀言的口,程樾真是一點都不驚訝,當然她也知道,既然她已經和賀言交代了,這件事要悄悄的辦,不能宣揚,賀言就不會真的這麼做。
可是樊超那邊卻不了解真相,他必然以為賀言是認真的,而且賀言的意思就是程樾的意思,說明她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先禮後兵,先來文明的,能談就談,不能談再來暴力的。
程樾閉了閉眼,揉著眉心,腦海中再度迴蕩起昨晚邵北川的話。
「你是不是只有這種處理方式,一定要鬧到這麼難堪?」
「事已至此,我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你只管公事公辦,對我也是一樣。」
在那之後,邵北川便又說,她看上去很累,把自己逼得太緊,真的需要休息,不只是度假。
如今回想起來,他必然是震驚的,失望的,甚至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所以才會第一時間來問她要答案,還提到賀言。
而她維護了賀言,這就等於坐實了這件事是她的授意。
或許在公司的那些人眼裡,這兩年她變化真的很大,逐步褪去了稚嫩,越發冷酷,處事決斷不留情面。
她懶得和那些人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更加不需要那些人的理解。
她不和邵北川提公司的事,就是不希望他也那樣看她。
可是到昨天,因為樊超的事,邵北川恐怕也那麼覺得了,而他還為她找了個藉口,說是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她需要放鬆。
程樾這邊安靜了許久,直到范陽報告完畢,又叫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范陽。」
范陽卻又不確定的問:「程總,您……沒事吧?」
程樾淡淡道:「沒事。」
范陽又說:「其實我也聽出來了,這件事根本不是您的意思,是賀先生那邊……呃,理解有誤,我回頭也會和川哥和超兒解釋……」
「不用了。」程樾將范陽打斷。
范陽一愣:「為什麼?」
程樾說:「讓賀言去處理這件事,的確是我的意思。他怎麼辦,過程如何,我不感興趣,也不干涉,我一向用人不疑,而且我要看的是這件事的結果。現在既然解約協議已經簽了,樊超恢復自由身了,那工作室自然不會再干涉他的事。但有一點,工作室的所有人,以後都不能和他再有牽扯,這點你明白麼?」
范陽連忙應了:「明白,你放心,我一定把人都看好了。」
「那好,我明天回國,到時候見面再說。」
程樾話落,便將電話切斷,靠進沙發里,許久沒有動。
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雜陳。
她問自己,該找賀言算帳麼?
不,她沒這個立場。
她只要求賀言,以最短的時間把事情辦妥,並沒有給賀言立條件,不許他用什麼方式,更沒有規定賀言,決不能抹黑她。
她也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抹黑,更不在乎樊超因為這件事怎麼看她和工作室,大多時候談解約就是撕逼,撕破臉是必要手段,這時候在乎形象還重要麼,總不能里子面子都占著。
至於賀言是否存了私心,還是故意針對藍光樂隊的成員,這些事也都沒有證據。
再說在談判桌上,在商界,這種威脅、嚇唬的手段也是司空見慣的,只要目的達到了,到最後也是無傷大雅。
這整件事情里唯一傷害的,也只不過是程樾和邵北川的關係罷了。
程樾又自問,如果她和邵北川不是情侶呢?她還會在乎麼?會介意賀言的手段麼?
答案是否。
或許,她還會讚許賀言會「使詐」。
至於她和邵北川,問題早已存在了,美好的烏托邦,終於因為這件事而徹底壓垮,也令她清醒過來。
她不願邵北川將她看低,不願他看到她不擇手段的一面,然而事實上,她的確是這種人,也一直在努力成為這種人。
這樣的謊言,早晚是會拆穿的。
*
邵北川再沒有回來酒店,程樾在離開馬德里之前,給邵北川發了一條信息,只有這樣一句:「工作順利,我回國了。」
等程樾到了機場,邵北川的信息也回復過來:「你也是,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