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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北川也笑了。
直到練習台那邊的鍵盤音戛然而止,接著就聽到一聲毫不掩飾的「靠」。
蕭曉峰翻了個大白眼,跳下台走了。
諾大的一樓,頓時只剩下邵北川和程樾。
而就在蕭曉峰用力踩上二樓台階之前,她還順手關了燈,一樓黑了,只有從二樓走廊透出來的燈光照著一角。
一樓兩人都沒理會吃了一嘴狗糧的蕭曉峰,程樾只是咯咯笑著,她被酒精熏得醉了,加上邵北川的體溫剛剛好,既緩和了冷氣的涼意,又不至於太熱太悶。
程樾歪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全然一副懶骨頭。
邵北川也沒動,就一手順著她的頭髮,另一手伸長了,將桌上的礦泉水拿過來,打開遞到她嘴邊。
程樾半合著眼,也不知過了多久,酒勁兒散了一點,人也清醒了些,才聽到邵北川問她:「想聊聊麼?」
程樾問:「聊什麼,我的煩心事?」
邵北川「嗯」了一聲。
程樾搖頭:「沒什麼可聊的,這些事別人幫不了我,這條道再難,也得我自己下去淌。」
邵北川沒接話。
一陣沉默過後,程樾又道:「不如聊聊樂隊吧,這幾天我一直沒過來,這邊怎麼樣?」
邵北川往後靠進椅背,突然問她:「你知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程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我只知道蕭曉峰是你學妹。」
邵北川勾了下唇:「不過最早提出組樂隊的人是范陽。」
接下來數分鐘,程樾極少接話,只是聽邵北川講述。
一開始,邵北川和范陽、宋雨菲,是在一個音樂節上認識的,並沒有過多交談,只是用音樂來溝通,中間還發生一點小摩擦。
摩擦過後,范陽有一天突然找到邵北川,說那幾天都沒睡好,每晚都在琢磨一個事兒,越想越可行,越想越興奮,就是他想組個樂隊,看邵北川願不願意入伙。
而在這個階段,兩人都沒有談到錢,只是單純的從音樂的角度出發,要是互相欣賞,彼此認可,那就組個樂隊玩玩,試一段時間,磨合不了就拆夥兒。
再後來,范陽就去說服樊超。
樊超一開始不同意,也有點瞧不起別人,畢竟他自己的才華擺在那裡,心高氣傲,再加上現在圈子裡混子比較多,很多人都是拿樂隊當KTV伴唱。
這裡面范陽出了不少力,他一直在跟樊超描述,邵北川有多牛逼,但樊超是不相信的,邵北川是正統音樂世家出身,上的還是音樂學院,樊超難免會帶刻板印象,認定這種「天之驕子」難接地氣,而且被科班教化了。
邵北川得知後也不想勉強樊超,認為也沒必要非得和這個人證明什麼,可是看了范陽那個難受勁兒,無奈之下便問他:「你是不是非得拉他進來?」
范陽說「是」,哪怕將來磨合過後彼此認為不合適,他也想試一把。
邵北川沒有說服范陽放棄念頭,畢竟組樂隊的過程就是分分合合,加入和淘汰,有人來,有人走,有人崩,最終留下的人,一定是彼此意氣相投,樂感契合。
於是邵北川就讓范陽給樊超帶句話,說:「那你就這麼告訴他,他現在待的樂隊不會長久,最多三個月。而咱們這裡,可以彌補他那裡缺失的東西,就看他敢不敢試了。」
聽到這裡,程樾笑道:「激將法?以樊超的性格,肯定生氣。」
邵北川也笑:「嗯,他那天的確是帶著氣來的,但我說的每件事,也都在點子上,他只是嘴上不承認。」
程樾問:「你都說了什麼?」
邵北川便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樂隊都很難長久,難以避免加人踢人的循環?」
程樾說:「我想這就和找工作一樣,自己在適應公司,公司也在篩選人才,總要合適才行。」
邵北川說:「差不多。音樂理念要契合,風格和樂器水平不能差異太大,有違和感,還要有原創作品,總不能一直表演前人的作品,最主要的是這個樂隊要有主心骨,也就是靈魂人物。」
程樾越聽越有趣:「你這麼說,他不會服的。」
邵北川點頭:「我告訴他,你能上,你就是靈魂人物,你不能,你就得認。」
接著話鋒一轉,邵北川又告訴程樾,其實在樊超來之前,他就從范陽那裡拿到樊超當時所在樂隊的資料了,也看了那支樂隊的Live錄像,所以他指出的每一個點都是對症下藥,都是那支樂隊不具備的。
按照邵北川的標準來評斷,那場演出簡直就是災難,吉他和貝斯誰也不服誰,用手裡的琴弦互相嗆聲,架子鼓的水平太菜,根本控不住場,而這些樂器一亂,主唱就慌了。
邵北川一聽便知,其實那支樂隊的主心骨一直沒定下來,內部每天都在battle,而且那個吉他手意氣用事,底下觀眾越多,他越來勁兒,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就要當眾表演,現場分出個高低。
而樊超呢,典型的人狠話不多,一句廢話沒有,即便知道演出會搞砸,也不會當場退讓認慫,因為這種事一旦退了,以後就會一退再退,倒不如一次性解決。
經過那場糟糕的演出之後,其實樊超已經有了散夥兒的意思,只是還有點死鴨子嘴硬,邵北川看出這一切,便拿話激了他。
程樾應道:「這倒是對症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