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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唐朵一頓,立刻從沙發上起身。
她想起來方霄的話,陳敏有時候會不認得人,有時候她一覺醒來會很害怕,非要用醫生交代的方法,拿照片或者放一段錄影給她看,告訴她大家都是誰。
唐朵將聲音放的很輕很柔:「媽,我是小芩。」
陳敏機械性的重複:「小芩?」
「是啊。」
陳敏突然問:「小芩是誰?」
唐朵頗有耐心:「小芩就是方芩啊,我是你的女兒啊,今天剛回來,咱們還一起吃了晚飯。」
陳敏仿佛受到驚嚇:「我,我有女兒?」
照顧陳敏的阿姨,這時已經拿出一本相冊,放在陳敏面前,一頁頁翻給她看:「夫人你看,這是小芩,這是您啊。」
陳敏起初還有點半信半疑,漸漸看進去了,這才放下戒心,但仍是害怕被人靠近。
直到這時,方霄從樓上下來,他也換了一身居家服,頭髮還在滴水,肩膀上濡濕一小片,許是聽到客廳里的動靜,連頭髮都沒吹下來了。
陳敏見到方霄,明顯緩和許多,她還記得方霄,很快就在方霄的安撫下,讓阿姨帶她回了房間。
方霄這才算鬆口氣,將目光落在唐朵身上。
唐朵正雙手環胸,望著他。
顯然,他們還有話要說。
方霄抿抿唇,率先開口:「去院子裡走走吧。」
唐朵沒意見,他前腳走,她後腳就跟上。
這個時間,院子裡已經沒有別人,茂密的植物安靜的沉睡在柔和的燈光下,小路走到一半就有一個方便乘涼的小亭,亭子下有一套木質桌椅。
方霄和唐朵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吸了幾口夜晚的空氣。
方霄說:「像是剛才那種情況,以後每天,每個小時,都可能會發生。不過今天見到你,她心情很好,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唐朵:「我應該做的。」
方霄:「你處理突發情況的表現比我預想中純熟。」
唐朵:「我做這行已經三年了。」
方霄盯著她,話鋒一轉:「但還是有一點不太對。」
唐朵:「哦,哪裡?」
方霄似是勾了一下唇角,眼神卻帶著挑剔,抬手間速度並不快,手指卻直接穿過唐朵凌亂的發梢。
唐朵沒有躲,她眯著眼,仿佛就是想知道方霄要做什麼,敢做什麼,直到她那有些蓬鬆的頭髮被他撩過,又落在肩上。
風過了無痕,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
方霄這才說道:「我妹妹從來不會披頭撒發的出現在別人面前。她無論穿什麼衣服,走到哪裡,都要梳個髮髻在頭頂。在你的衣帽間裡有一格,放著很多頭繩頭花,我希望你明天能按照照片裡的樣子打扮。」
這個男人已經不再像初見時那樣溫文爾雅,禮貌疏離。
他充分扮演者何謂僱主,既然花了錢,就該有所要求,談笑間更是將平日裡在商場的強勢決斷展露無遺。
偏偏,唐朵最會和這樣的男人周旋,她挑了下眉,很快笑了:「方先生,你說的那是方芩七歲的樣子,你知道一個七歲的女孩,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相差有多大嗎?你見過二十幾歲的女人穿著蓬蓬裙,梳著公主頭嗎?陳女士的確有阿茲海默症,可她還有基本的判斷力,有智商,她見了難道不會覺得違和?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如果方先生堅持,就當我沒說。」
果然,方霄很堅持:「只要我母親喜歡,只要是她記憶里最珍貴的東西,我都希望能儘量幫她辦到。」
唐朵言盡於此,不再說話,反正該提的她已經提了,采不採納是方霄的事。
……
方霄是「金主」,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金主」說什麼都是對的。
本著這個原則,唐朵第二天就將自己捯飭成「高齡」小公舉,蓬蓬的紗裙,高高梳起的公主頭,髮髻上還別了一個帶著花朵的發箍,腳下一雙淑女鞋,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下樓。
這時,剛剛過早上九點,一樓客廳已經傳來陣陣說笑聲。
有客人來了。
唐朵待看清來人,下意識的挑了下眉,覺得荒謬之餘,也不由得想笑。
呵呵,她好像照到了一塊鏡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霄的女朋友,姓張。
張小姐近日頻頻登門,每每不是帶著親手做的小點心,就是帶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珍稀花卉,還使勁渾身解數逗陳敏開心,為的就是早日進方家的大門。
做這些事本來也無可厚非,偏偏張小姐也不知打哪兒來的靈感,每次出現都是一身誇張的蓬蓬裙,梳著高高的公主髻,腳下踩著一雙粗跟的娃娃鞋,明明一米七的個子,骨架也有點大,卻偏偏要走這麼個傻白甜的路線……
別說唐朵乍一見到張小姐有點愣住,就是張小姐見到唐朵的剎那,臉上也不禁掃過一抹狼狽,猝不及防。
唐朵長得比她瘦小,骨骼纖細,巴掌臉,下巴精緻,穿著這樣一身衣服,除了她偶爾會流露出的譏誚目光,整體來說還是相得益彰。
如果張小姐自己沒有穿雷同的衣服,倒也會欣賞的多看兩眼,只是這麼一撞衫,就真的有點「誰丑誰尷尬」了。
幸而張小姐本著將來會成為方芩大嫂的打算,轉瞬神色一轉,笑著站起來:「哎,這位一定是芩芩吧,你好,我是方霄的女朋友,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