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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點點頭。
唐母又說,晚上要多炒幾個菜,全是她愛吃的,一定要多吃點。
……
等唐母念念叨叨的走開,唐朵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推開門板。
唐朵的臥室里窗簾緊閉,光線昏暗,床上鼓起一團,蒙著頭,好夢正酣。
唐朵就像以前一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默默環顧房間。
大家具的擺設變化不大,只是一些曾經很少女的裝飾,如今趨於成熟,色調也從粉色變成了藍色。
十幾歲的時候,唐果愛睡懶覺,經常起不來床。
唐朵每次都會像現在這樣默默坐在床邊,等她起來,不催促,也不焦急,她知道唐果的軟肋,自己遲到沒事,卻不想害姐姐一起遲到。
唐朵的成績在學校里名列前茅,還在學生會有個職位,唐果生怕自己的壞習慣影響唐朵,只要唐朵往床邊一坐,簡直比鬧鐘還管用。
唐果曾說過,唐朵身上有種好聞的氣味,淡淡的,不算甜也不算香,卻讓人很安心,只要唐朵坐在跟前,把頭趴在她的枕頭邊,唐果就知道姐姐來了。
但今天,唐朵只是坐著,沒有任何動作,唐果又燒了,鼻子不通氣,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十來分鐘,才被突然作響的手機驚醒。
唐朵下意識按了一下唐果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是騷擾電話。
唐果睜開眼,剛好看到一隻熟悉的手,又細又白,指甲剪的很乾淨,沒有任何裝飾的顏色。
她一下子睜開眼,掀開被子一角,看過去,瞬間愣住了。
隔了幾秒,唐果掙扎著坐起身。
唐朵卻已經走到床尾,搖著槓桿,將床頭調整到合適的高度,方便唐果靠著。
自從唐果的腿出了事,家裡就置辦了這張床。
唐果坐起身,也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唐朵。
唐朵抿抿唇,拿起寫字檯上的保溫杯,打開一看,水是溫的,便遞給唐果。
「剛睡醒,先喝口水。」
唐果接過杯子,喝了兩口,又看著唐朵。
唐朵拿起桌上的幾種藥看了看,問:「睡前吃過麼?」
唐果點點頭。
隔了兩秒,唐果突然說:「你瘦了。姐。」
唐朵的鼻子一下子泛起酸,垂下頭,低笑道:「我在減肥,看來效果不錯。」
唐果:「胡說。你又騙我。」
唐朵輕笑。
唐果突然問:「這幾年,你好麼?」
唐朵依然沒有抬頭:「嗯,能吃能睡能賺錢。」
唐果:「是啊,你真的賺了很多錢!爸媽經常說,朵朵又寄回來錢了,這個月比上次的多,他們還討論,你到底在做什麼,這麼高收入。哎,我偷偷告訴你啊,其實爸媽把你寄回來的錢都存下來了,說要給你留著以後當嫁妝。」
唐朵一愣,這才抬起頭:「那些錢你們沒用?」
唐果:「我們都夠啊。」
唐朵皺皺眉:「可我聽肖宇成說,你下個月就要去英國做手術……」
「哎,那都是他們一頭熱,我一點都不想去。」
唐朵不說話了,只看著唐果。
唐果的脾氣,唐朵最清楚,她活潑好動,閒不住,要不是因為腿走不了,這個小屋子也關不住她。
其實這些年,唐果也不是沒機會做手術,不去外國,國內也有很好的選擇,但自從經歷過一次手術失敗,唐果就再也不提了。
表面上,唐果很豁達,說這都是她自己的命,不哭也不鬧,只是接受,可唐朵卻明白,她心裡是裝著一道坎兒過不去。
那道坎兒,叫恐懼。
恐懼再次失敗,恐懼等待,恐懼空歡喜,恐懼全家人的期待。
想到這裡,唐朵輕聲道:「手術必須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就陪你過去。」
唐果眼睛都亮了:「啊,那你這回不走了?」
「嗯,常住。不過,因為工作的關係,我還不能住在家裡,但我會經常回來看看。」
唐果忙不迭的點頭:「每周末!」
「嗯,每周末。」
唐果笑嘻嘻的伸出兩條手臂:「要抱抱!」
唐朵忍俊不禁,笑著湊上前,摟住唐果。
誰知唐果摟緊了她,卻像是小狗一樣在她身上聞來聞去。
隔了一會兒,唐果鬆開手,皺著眉頭說:「嗯,果然,你身上的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我沒記錯。」
唐朵覺得好笑,抬起手腕聞了聞,什麼都聞不到。
唐果說:「哎,我昨天見到一個人,他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雖然只是個陌生人,我卻覺得他特別親切。」
「然後呢?」
「然後?他挺有禮貌的,氣質也好,長得也帥,我誇他看著很面善,他還跟我說『謝謝』。」
唐朵輕嘆:「以後遇到陌生人,要有防人之心。」
「我知道,要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味道和姐姐一樣,我才不會理呢!」
姐妹倆說話,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從唐朵大學聊到她的工作,唐朵瞎話編的很圓,唐果聽了還以為她的工作是起早貪黑的跑業務,沒什麼私人時間。
至於以前的事,姐妹倆倒是有默契,隻字不提。
事實上,唐朵還記得上大學期間的一個春節,她回到家,唐果還曾小聲跟她說過:「姐,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你也不要自己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