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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就目前來看,章言淳的意識不會清醒,等止疼針發揮效果,他的身體也不會再痛苦,也就是這幾個小時的事了。
許游一個人走進病房,見了章言淳最後一面。
她就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用力捏著。
有一下,額外的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章言淳感受到她的力量,昏沉中睜了一下眼,朝許游的方向看了一下。
但與其說是看許游,倒不如說是彌留之際無意識的動作,他的眼睛只是半睜,眼白居多,眼皮只抬了一下就落下去。
可就是這一眼,讓許游認定,他看到了她。
起碼,他們見了這最後一面。
……
天蒙蒙亮時,章言淳走了。
許游沒有浪費時間,很快幫他操持了葬禮。
遺體告別那天,意外地來了很多人,都是當年在大學時章言淳和許游最好的朋友,只是這兩年因為大家都忙,各奔東西,連一年一度同學會都湊不齊人。
沒想到十五個大學同學,竟在這一天同桌吃飯。
許游不知道章言淳是用怎樣的方式,把他們都召集到一起,她也不想去追究召集人是誰,她甚至沒想到,連林青都來了。
許游和林青打了照面,兩人都很平和,彼此笑笑,閒聊了兩句,就再沒說過話。
章言淳的葬禮簡單而隆重,全程沒有一個人放聲痛哭,就算有繃不住眼淚的,也都小心隱忍,等章言淳的骨灰下了墓,眾人一起吃飯,席間多喝了兩杯,很快就開始聊大學時的糗事、趣事。
有的同學說,大學時喜歡過許游,還讓章言淳幫他傳話,結果也不知道章言淳說了什麼,後來許游見到他,掉頭就走。
有的同學說,那時候在宿舍里,他睡覺老打呼嚕,睡在他上鋪的章言淳,只要聽到他的呼嚕聲,就會把臭襪子扔到他枕頭邊,他一宿老覺得哪裡臭臭的,睡不踏實,呼嚕聲竟然也少了……
還有的同學說,大學畢業後沒學好,被人拐去賭錢,欠了好多債,差點眾叛親離,只有章言淳幫了他一把,他還沒來得及報恩。
從頭到尾,許游都只是安靜的聽著,很少搭碴兒,偶爾和另一桌的林青對視一眼,隔空舉杯。
……
不到兩天,許游就接到了章言淳的「指示」。
有人給她送上一套小洋裝,一瓶香水,和一雙嶄新的高跟鞋,禮盒裡還附贈了一張卡片,說已經幫她訂好了城中最有名的迪廳包間,還買好單,讓她儘快去跳,去唱,還可以請幾個朋友一起,只是不要一個人。
唐朵接到許游的電話後,跟梁辰轉述了此事,梁辰的第一句話就是:「與其一個人關在屋子裡,不如找個熱鬧的場所釋放一下情緒,這種方式的確可行。」
唐朵「哦」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等她從臥室出來,身上已經換好連衣短裙,腳上還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
梁辰一怔,半晌才說:「你沒說你也要去。」
唐朵:「許游邀請我,我總不能拒絕吧?」
梁辰跟著她走到門口:「就你們兩個女人?」
唐朵將他打斷:「還有張迅,他應該比我早到。你知道,這種場合你是不方便出席的,我和許游,還有張迅湊一起,三個都沒有伴侶,這樣才能玩到一塊。」
梁辰眉頭皺著。
唐朵卻仿佛看不見,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在家乖乖等我。」
唐朵沒有食言,這一晚他們玩得的確很High。
三個人在包間裡又唱又跳,自從唐朵跟許遊說,不用拿張迅當男人,許游就解放了天性。
只是兩個女人都沒想到,當他們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之後,張迅卻突然哭了起來。
他沒有大哭,但眼角卻真的掛著眼淚。
也不知道是出於安慰許游的目的,還是被酒精刺激到了,一向不愛聊自己私事的張迅,竟然將這幾年的戀愛史一股腦掏了乾淨。
很多事連唐朵都不知道,她甚至想不明白張迅是用什麼時間去談的戀愛。
張迅的第一個女友劈腿了別的男人,第二個女友根本只是利用他氣那個還沒分手的「前男友」,第三個女友好巧不巧的和張迅的表哥在一起過,第四個女友不知道怎麼就想開了,和他交往沒多久就出家了。
聽到這裡,兩個女人都笑瘋了。
直到張迅脫口而出:「我還喜歡過唐朵,不過她好像不知道。」
唐朵一愣,有點醉,有點呆的瞪著張迅。
然後,聽到許游問:「為什麼她會不知道?」
張迅:「因為我沒敢表現出來。要是讓她知道了,不定在跟麼糗我,又不會成功,還要再丟一次人,我可不要。」
好一會兒,唐朵才找回聲音:「我還以為你拿我當閨蜜。」
張迅:「呸,老子是男的,幹嘛找女人當閨蜜!」
等許游去洗手間的功夫,唐朵趁著清醒,問張迅:「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沒和我說過,今天是怎麼回事?」
張迅說:「失去愛人這件事我比你有經驗。要緩解痛苦的方式,就是找一個比自己還倒霉的傢伙,聽聽他的故事,那麼心裡自然會有一道聲音告訴自己,『你不是最喪的,起碼還有人愛你,願意為你做這麼多事』。」
到了後半夜,喝的七葷八素的許游,是被張迅送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