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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說改變,那麼大概是心境有些不一樣了。
思及此,唐朵說:「大概是因為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吧?其實所有戳心的,刺激人的人和事,都只是個催化劑,真正使人不高興和憤怒的,只有自己。敵人永遠只有一個,從生到死一直跟隨。自己的心坎如果邁不過去,無論外面的人做什麼,不做什麼,自己都不會好過。」
方霄聽著,再度陷入沉思。
然後,他說:「你說的很容易,做得到麼?」
唐朵很坦率地搖頭:「當然做不到,我又不是聖人。不過大概會朝著那個目標努力,明知道做不到而去努力,和明知道做不到而放棄,這兩者的分別,就是我現在和以前的寫照。」
話雖如此,唐朵心裡卻很明白,她之所以不再對過去得叛逆糾結,漸漸釋懷,那是因為問題正在解決,她之所以不再認為凌夏是威脅,不再針鋒相對,那是因為凌夏的確不是「威脅」。
事實上,凌夏從來都不是威脅,事情一直都是如此,只不過前陣子的唐朵心裡還有道坎,自認為她是,無形中就把那道坎兒加固了,它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礙眼,唐朵看著自然也越來越煩。
如今一下子想通了,那道坎兒突然就不見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下午才會對凌夏說那句話。
正如那句話所說:「人生最初的四十年得益於教科書,以後的三十年是注釋教科書的內容。」
前人早已用智慧總結了人類的一生,大家都是看著教科書長大的,現代人都在喝著不會改變困境和讓人一夜暴富的「雞湯」,於是就產生了反雞湯的「毒雞湯」,一邊記錄那些經典的句子,一邊打死也不改,非得摔摔打打多次,才能明白一點。
到頭來,誰也沒有變得更聰明,更早熟,滿打滿算也都要等經歷夠了,才會明白更多,並沒有比周圍的人早幾年看透,自然也不會晚到哪裡去。
唐朵知道,或許將來還會出現一些新的讓她心煩的人和事,心裡又會因此築起新的坎兒,只因為自己的過不去,無形中令那些坎兒加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早晚也會邁過去。
這樣的周而復始,大概就是人生。
……
唐朵回到方家的第二天,陳敏就有了新動作。
陳敏舊事重提,又問起家庭教師的事,既然都通過面試了,怎麼還不上門授課,起碼要一周兩次。
唐朵將話遞給工作室,這才得知前一天傍晚,梁辰和凌夏發生了一點爭執。
這事自然不是梁辰說的,他對此隻字不提,凌夏要面子,自然也不會主動說三道四,主要是因為張迅和梁同正一起從超市回來,從後備箱裡拿東西的時候,剛好看見在車庫裡對峙的兩人。
只是距離太遠,張迅有心無力,聽不清。
但據張迅觀察,凌夏當時哭的很可憐,梁辰卻始終和她保持距離,沒有一點安慰。
一男一女會因為什麼吵架?只能是感情。
唐朵大概也猜得出來主要內容。
而作為梁辰的長輩,以及看在和凌家交好的份上,梁同回屋之後,看到凌夏紅腫著雙眼坐在客廳里掉眼淚,自然也不能當做視而不見。
梁同只好關心的問兩句,沒想到凌夏立刻拿她當成了救命稻草和心理顧問,拉著梁同聊了三個小時。
凌夏主要是在訴苦,大部分內容都是在說自己的付出和梁辰的零匯報,正如唐朵對方霄所說,自己給自己心裡築了一道坎兒,而且還築了十年,越來越厚,越來越堅固,要拆掉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哭歸哭,當凌夏得知自己這個家庭教師的角色要派上用場的時候,她仍是答應了會按時達到,並且努力做到不帶情緒工作。
這件事上,唐朵是反對的。
人無完人,唐朵自問她自己做不到的事,也不會強求別人去做。
就像當初她得知程征喜歡上連曉絮時,她的反應也是無法面對,她拒絕再去上連曉絮的補習班,甚至拒絕再聽到這三個字,就連看到連曉峰對她都成了一種折磨。
唐朵可不認為,凌夏能做到收放自如。
只是儘管唐朵反對,暫時卻找不到其它的人手,何況陳敏口中一直在夸只有一面之緣的凌老師,而凌夏也急於表現自己,在工作成績上挽回一點顏面,讓梁辰和梁同都認同她的優點。
於是,凌夏登門授課一事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
第二天,凌夏登門了。
凌夏來到方家,陳敏相當重視,讓傭人給唐朵和凌夏準備了茶點和水果,聽課的時候還坐在一邊旁聽了十來分鐘,好像唐朵是個高三考生。
直到陳敏去睡午覺,唐朵和凌夏才收起架勢。
唐朵無心學工筆畫,凌夏也無心教。
凌夏的眼睛還有些紅,來之前敷了好幾塊面膜,又用彩妝遮掩了一下,這才看上去沒那麼憔悴。
見到唐朵,凌夏的眼睛就像是被一道強光刺痛了,連看她一眼都覺得疼。
唐朵瞅了她一眼,拿起筆,只是口吻淡漠的說:「你畫你的,我跟著你畫,等課程結束了陳女士要驗收,不能交白卷。」
在諾大的長方形畫案上,擺著一副凌夏帶來的花卉圖,是白玉蘭花,那是用來做描摹的小樣。
課程的內容就是,凌夏交了唐朵一些繪畫技巧後,就會和她同一時間描摹小樣,如果唐朵遇到生疏和筆法不對的地方,凌夏再提出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