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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半夜醒了好幾次,都是因為怕她掉下去。
事實上,唐朵也睡得不安生,難得沒有睡懶覺,天還沒亮就輕手輕腳的爬起身,隨便從箱子裡翻出一包東西出了門。
裹著身上的居家外套,唐朵將那包東西翻出來,是一包煙,勁兒還挺大,在箱子裡放了很久都沒動,原本都戒了,沒想到今天見到蓓蓓,又勾起好多往事,莫名奇妙的在夢裡重播了一輪……
呵,還真是操蛋。
……
唐朵動作熟稔的點了支煙,那手法和別人不太一樣,好久沒做,沒想到手指的記憶還在。
煙還是那個味道,只是放的久了,有點潮。
就連唐朵拿煙的姿勢,都不是一般女人會選擇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夾著,而是選擇用拇指和食指捏著菸嘴。
唐朵還記得,有人說過,她吸菸的姿勢像吸毒。
唐朵覺得好笑,這人腦洞挺大。
事實上,她對菸草沒有一點癮,以前十幾歲不懂事,叼著根煙以為就是屌,出去和人家談個事情都多點氣勢,後來懂事了才明白,這玩意就是個慰藉品,拿來解解悶兒可以,可別上癮,那會被牽著鼻子走。
聲控燈滅了。
唐朵一腿曲起,靠著牆,也不管髒不髒。
然後,朝著天花板吐出一口煙圈。
蓬亂的頭髮蓋在額前,遮住了部分視線,手裡還剩下半支煙,突然就沒了興致,剛要熄滅,這時就聽到一陣又輕又穩的腳步聲。
……
來人顯然步子很大,上樓速度也很快。
這個時間回來的肯定是加班族。
唐朵站在樓梯口,往旁邊讓一步,沒想到來人卻在距離幾節台階的地方停住了。
唐朵還以為是自己礙事,反手將煙按在牆上,下意識看了一眼來人。
沒想到這一看,卻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深沉的眸子。
唐朵甩開額前的頭髮,這才看清來人,是剛從醫院回來的喬遠。
哦,應該叫梁辰。
樓道里有點暗,只有從樓道窗戶里透出外面的一點微光,加上兩人都沒有出聲,聲控燈沉寂著,以至於看不清彼此的五官,只覺得昏暗中他的身材異常高大結實,輪廓稜角分明。
唐朵看著梁辰,但他沒看她。
在辨認清身份之後,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看著她手裡的煙,以及她剛才滅煙的動作。
幾秒的沉默,唐朵率先道:「放心,我不會讓蓓蓓吸二手菸。」
起的太早,又吸了煙,她的聲音很低,還帶著一點懶洋洋的沙啞。
話落,那高大頎長的身影走了上來,聲控燈也在這時亮了。
唐朵眯了眯眼,適應著突如其來的光線,卻沒挪開,目光筆直的望過去。
好色之心人間有之,女人是聽覺動物,喜歡甜言蜜語,同時也是視覺動物,再清心寡欲的女人遇到養眼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熬了一宿,這個男人面上卻沒有一點疲色,唯有濃眉下面那雙眼眸上面,印出一道深褶,越發襯得那雙眼睛既黑且深。
梁辰踩上最後一節台階,語調平淡:「我知道。否則,你不會站在這裡。」
唐朵聳了下肩,又問:「老爺子人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摔了一下,要住院觀察幾天。」
唐朵點點頭:「他的眼睛……看不見?」
「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哦,看得出來,他和蓓蓓都很依賴你。」
「是。」
「你剛來工作室,就一個人負責兩個案子,也是辛苦。」
「是。」
唐朵隔了幾秒,突然問:「你叫梁辰?」
「是。」
簡單的幾個問題,兩人誰也沒有挪開目光。
梁辰回答問題的方式和語氣也透著古怪,但若仔細琢磨,又覺得好像沒什麼,不過就是沉默寡言罷了。
唐朵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然說:「你的名字我覺得有點耳熟,咱們見過?」
梁辰的目光一下子專注的定在她臉上,仿佛要分辨什麼。
半晌,他才開口:「過去十年,我都在美國。」
唐朵點點頭:「也是。」
一陣沉默,梁辰走向對門,開門前,他說:「七點,我來接蓓蓓去幼兒園。」
唐朵打了個哈欠:「好。」
梁辰很快開門進屋,動作很輕,那老舊的防盜門到他手裡突然變得很安分。
等到門關上,唐朵又安靜的站了一會兒,這才直起身,進屋。
……
臥室里,蓓蓓蜷縮成一團裹在棉被裡。
唐朵先進浴室沖了個澡,反覆刷牙漱口,等到收拾利落走出來,已經快要七點了。
她胡亂將頭髮擦得半干,走出來一看,蓓蓓已經起床,還穿回前一天的衣服,正站在床邊吃力的疊被子。
唐朵心裡一軟,走過去,一屁股坐在被子上,說:「不用管了,來,姐姐給你梳頭。」
那隻後幾分鐘,蓓蓓一聲不吭,乖巧的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應有的活潑好動,直到兩個大辮子成型,蓓蓓對著小鏡子照了照,臉上露出一朵笑。
唐朵問:「怎麼樣,喜歡麼?」
蓓蓓用力點頭。
唐朵這才想起昨天見她時,那兩個辮子的高度有點不對稱:「平時都是誰幫你梳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