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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拳,薄唇微啟,聲音輕柔:「滿意了?」
周垚沒說話,看著他冷笑。
「扯平了。」
輕慢的三個字,從那紅唇吐出。
下一秒,周垚挪開眼,轉身就走。
仇紹一把扯住她,下了狠力了。
周垚手腕生疼,皺著眉,卻忍著沒叫,她回頭瞪住仇紹。
仇紹面色很沉,黑眸銳利。
「我讓你走了?」
周垚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腳下一抬,毫不客氣的朝他裸|露的腳面踩下去。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偏不信。
她穿著鞋,他光著腳,看誰怕疼。
周垚不僅踩了,還用力碾壓。
仇紹眉頭早就打結,眼皮子一抽一抽的,雙眸卻依然死盯著她,手上越發用力。
她知道他疼,一定是鑽心的疼。
可他不放手,還勾著笑說:「可勁兒的踩,踩爛了也不許走。咱們今天非得把事情摘清楚。」
周垚橫眉:「你還有理了?」
仇紹咬著牙:「我沒理,我認錯,你說什麼我認罰,就是不能兩清。」
他這樣,還真不會罷休。
周垚咬了咬嘴唇,正在想要不要用力踹下去,摔得他腿軟。
但仇紹卻比她快了一步,伸出雙臂一把鉗住她的腰,將人舉高,但只是一下,就將她放下,任由她雙腳同時踩在他的腳面。
周垚站不穩,只能伸出手去抓他的肩膀。
她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他裸|露的腳面上,兩人身體貼得嚴絲合縫,她矮了他大半個頭,仰著頭瞪著他。
仇紹也低垂著雙眸,眼裡裝滿她的影子,眼裡的光柔和極了。
他扯著唇:「這樣你省力。」
周垚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又軟又酸,又疼又麻。
她生氣啊,卻已經不氣他了,氣自己,氣自己不爭氣。
她咬了咬唇,小聲說:「你放開我。」
她邊說邊扭,要從他腳上跳下來。
他被這番動靜踩得更恨,疼的五官都扭曲了,雙手就是不放。
周垚瞬間急了:「玩苦肉計,有意思嗎!」
仇紹低垂著頭,埋在她肩窩。
「跟你,幹什麼都有意思。」
周垚忽然有點想哭,錘著他肩膀。
「你放我下來,有話好好說。我不罰你了。」
仇紹喘著粗氣,手上一刻不松。
「還走不走?」
周垚搖頭。
仇紹閉了閉眼,又問:「不兩清了?」
沒見過這麼無賴的。
周垚似是輕「嗯」了一聲,輕的仿佛不存在。
但仇紹卻聽到了。
他抿唇笑了,終於鬆開了手。
……
周垚跳下他的腳背,低頭一看,眼淚差點就出來了。
踩得厲害那隻,都出血了,模糊一片。
周垚急了:「都流血了你怎麼不知道出聲啊!逞什麼能!」
仇紹看著她那樣,怎麼看怎麼喜歡,勾著笑,一屁股坐下去,一雙長腿微微曲著,雙手向後撐著木地板,揚著弧度堅毅的下巴,吐了口氣。
陽光灑在他光|裸的胸膛,流暢的肌肉線條,收窄的腰身,寬闊的肩。
周垚卻無心欣賞,瞪了他一眼,問:「醫藥箱呢?」
仇紹以下巴示意。
周垚走向矮櫃,從裡面翻出醫藥箱,折回來,開始清理傷口消毒止血。
她時不時問一句:「疼麼?」
仇紹只說「不疼」。
她若抬頭,必然會對上那雙黑眸。
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片刻未挪,只瞅著她笑。
周垚剜了他好幾眼。
……
等一雙腳都包紮好了,仇紹健臂一攬,從後面摟住周垚,一同看著掛在牆上的底稿。
周垚不再繃著,靠著他的背,背部的衣料漸漸被他的熱量滲透,很快就覺得有點熱了。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終於熬幹了彼此的力氣,累了,靠在一起,誰也不想分開。
周垚這才漸漸靜下心來。
所有情緒沉澱了,匯聚到一起。
她半合著眼,身上出著汗,有點黏膩,卻懶得去擦,他抬手擦著她的額頭,撥開她的頭髮,她也沒躲,就靠著,歪著頭。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緩緩摩挲著那肌理。
這樣的感覺有點陌生,有點躁動。
這個男人,就是Leif。
他騙了她,又極盡所能的討好她。
他是她一直以來,認為此生都無緣見面的男人,她第一次見到他做的雕塑,她就對老柴說,他們一定會相愛。
後來離開美國時,她又一次經過教學樓一層,最後看了那雕塑一眼,想起那句話。
當時的她,只是漠然的想,全是扯淡。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終於遇見了。
她幻想過,如果遇到了Leif,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才能引起注意,她該怎麼笑,該怎麼看他。
Leif呢,他會說什麼,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會對她感興趣麼?
她想過很多,但最終知道,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
不知過了多久,一記輕吻落在她的鬢角。
窗外,日頭漸漸落下去了,屋裡漸漸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