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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說:「我記得你剛到美國的時候,說話也這麼沖。」
周垚也放下筷子,沒食慾了:「那要看對誰。」
封良修點頭:「你也就對菲菲溫柔點。」
周垚不說話,垂下目光,雙手漸漸在膝上合攏。
菲菲,如今這兩個字似乎變成了一種默契,認識她的人提到她,都會突然放下戾氣,變得柔和。
……
周垚一下子出了神,也不知想什麼。
封良修看了她片刻,吐出一口氣,突然說:「我要回美國了。」
周垚仍不說話,也不看他。
但封良修知道她聽見了:「就算再來也不會見了。你說得對,今天的話就當是遺言吧。」
周垚依然不理。
封良修:「那天我癮上來了,親爹親媽都不認,對你下手重了。不過你也給了我一腿,他媽的現在還疼。」
周垚安靜的抬眼。
陽光透過窗戶鑽進來,披在封良修的身上,他的膚色沒有那天那麼蒼白,脾氣似乎也平和點,很難將現在這個人和那天的瘋子聯繫到一起。
周垚移開視線,心裡突然明白了那個道理,變態殺人犯在掏出刀捅向你之前,也是謙謙君子的模樣。
封良修也無所謂周垚的沉默,突然說:「真要算起帳,還是你欠我的多。我問你,你他媽的只是有情人的會員,就沒點別的?」
怎麼?
周垚眉心微蹙,看向他。
就聽他說:「我們Lover和有情人的合作突然擱置,和你有關。」
不是懷疑,而是陳述。
封良修:「他媽的當我瞎,你倆怎麼回事,我會看不出來?」
這個「他」是誰,彼此心照。
周垚終於開口:「你是來清算的?」
封良修搖頭:「雙方都有底子,不差這單生意。不和有情人合作,我還能找別的。」
封良修又點起一根煙,吸了兩口。
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補了一句:「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倆能搞一起。」
周垚卻像是沒聽見這話,只是透過那煙霧,看著他。
「Alger。」
封良修一怔,看過來。
就聽周垚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去你們店裡,你們那裡有個混血騙我吸毒。你和菲菲突然出現,把他打了一頓。」
封良修又是一怔,別開臉,半響沒說話。
隨即他撥了撥頭髮,有些煩躁。
「不記得。」
就這三個字。
簡簡單單,無論真假,都等於給周垚一個痛快。
周垚突然笑開了:「原來如此。」
封良修白了她一眼。
周垚突然說:「在我印象里,你一直是個好人。」
封良修像是被煙燙了一下,扔掉菸頭,罵了一聲。
無比的難堪,爬上了他的臉。
周垚卻目光不移,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一下子就和記憶里那個人剝離開來,成了兩個人。
封良修口氣不善:「操,你當我是好人,問過我意見嗎?」
周垚搖頭:「是我一廂情願。」
是啊,一廂情願。
沒有人可以要求別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和想像活著。
周垚想了一下說:「不過,我沒後悔當年去美國人,認識你們。當時的我,很糟糕。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都算拉過我一把。」
封良修沒說話。
周垚垂下目光,聲音很低:「算了,你都忘了。」
封良修突然說:「屁。」
周垚抬眼。
「老子記性好得很。老子還記得你最喜歡的是Leif的作品,你還說過,他是靠天吃飯的,老子永遠比不上他!」
周垚一怔,有些驚訝。
Leif,多麼久遠的名字,他的作品就擺在學校一層的展示櫃裡,她每次經過都要看上幾眼,有時候還會對著看很久。
但她從沒見過Leif,只知道這個人。
那是個傳奇。
周垚:「可惜沒有緣分見,我剛去學校,他剛好休學,聽說他後來復學了,我又要離開美國了……」
周垚話落,封良修有些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你說你沒見過Leif?」
周垚搖頭。
封良修盯著她,看了很久,目光有些詭異,透著算計。
直到周垚皺眉問:「你看什麼?」
封良修突然笑了:「沒什麼。」
不過片刻,封良修又突然開口,神情譏誚。
「Iris。」
周垚不說話。
封良修:「臨走前,你給我個痛快吧。以前的朋友里,我就相信你的眼睛,夠毒。」
與此同時,封良修在心裡對自己說——Iris,你給我個痛快,我就給你一個,可你若讓我不痛快,我也要還你一個。
兩個秘密,一個讓你生,一個讓你死。
他那眼神一下子陰沉起來。
周垚心裡暗暗警惕:「什麼?」
封良修低了低頭,聲音古怪:「我他媽的是不是要完了?」
周垚雙手一緊,說不出話。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封良修玩女人,為的是刺激靈感,玩毒品,為的是激發藝術,他最怕的東西,是他不夠天分,後天努力也無法補足。
那會要他的命。
可他們都知道,先天不足後天補,才是最致命的毒品,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