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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橙低叫的催促,反被邵承掙扎的推了出去,她又返回來繼續拉車:「你別鬧了好不好,就算你不願意上去,也可以去車裡啊。」
「車下那兩隻貓太吵了。」
邵承突兀的答案令寧橙愣住,她依稀記得昨晚樓下此起彼伏的叫聲,好像要告訴整棟樓的人宣告它們的恩愛。
可能,邵承也不願意待在這車上,和車下的這對愛侶對比他的淒冷吧。
寧橙心口軟了一角:「那你不會把它們趕走麼?」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殘忍,看誰不順眼就趕走誰?」
寧橙鼻頭一酸,幾乎要忘了他永遠比她更有噎死人的本事,在這場婚姻里,他始終是主宰般的存在,她俯首帖耳的跟隨,摔倒了爬起來,爬起來了讓傷口慢慢結痂,僅僅是為了迎接下一次的摔倒。
眼眶微熱,寧橙的手緩緩滑落,卻見他抬起頭來望向自己,眼底的脆弱和迷茫又一次讓她啞口無言,手上的動作也頓在半空,他嘴角的輕諷,眼下的青黑,仿佛都昭然若揭的控訴著,這是她造成的。
「是我不對,等你有力氣了再指責我好麼?」
寧橙深吸了口氣,寒冷的空氣順著喉嚨流進肚子,也一併壓下了眼淚,她一手握上他的手,抓在手心裡搓了幾下,感覺到他抗拒的攥住拳頭又放開,接著牢牢地用力反握。
「回家吧。」寧橙低垂著頭緩緩站起身,就勢將他拽起來,哪知他人沒站穩,膝蓋一軟眼瞅著就要再摔下去,她連忙眼疾手快的將人撐住,整個身子都靠近他懷裡,溫熱的身體和他的冰冷融在一起,也不知現在是自己撐著他,還是被他抱著。
邵承就著她的力氣活動著僵硬的膝蓋,懷裡的溫暖更凸顯了他後背鑽心的冷,疲憊感一股腦的侵蝕了精神,他不再固執,順從的被她拉著走進電梯,又一路默不作聲的入了那道家門。
「我給你放水。」
寧橙將水溫調的比平時高了幾度,盯著漸漸充滿整間屋子的水蒸氣好一會兒,折回客廳後喚醒將臉埋在手心裡的男人。
「去洗澡吧。」
邵承木著臉走進浴室,好一會兒沒了動靜。
寧橙坐在他剛做過的地方也出了神,直到十五分鐘過去了,人還沒有出來,她走過去推開浴室門,這才看到他衣服半褪的跌坐在角落裡,濕漉的頭髮散在額頭,遮住了眼睛。
寧橙走過去將他拉起,沒費什麼力氣,這說明他是清醒的,儘管雙眼緊閉。
邵承坐在浴室里的小板凳上,靠著牆壁上的瓷磚,懶散著曲著身子,配合寧橙的動作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艱難地褪下。
寧橙累的氣喘吁吁,水蒸氣炙熱的讓人透不過氣,她關上了花灑,又拿起浴液胡亂的抹在他身上,動作粗重而生硬,但是漸漸地,她的力氣耗幹了,手指也變的輕柔,猶如羽毛拂過。
邵承微微睜開眼,愣愣的看著她,分不清她臉上的是水還是淚,只聽她沙啞著嗓音問:「你身上有點燙,是不是發燒了?」
他不答,看著她又打開花灑沖刷自己身上的泡沫,緩緩閉上眼,不知道這一刻是現實還是夢境,如果是夢境,但願不要醒。
水流滑過後背,略過她昨晚留下的爪印,寧橙抹了把臉,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關上花灑將毛巾罩在他頭上。
等邵承走了出去,她才快速將身上的衣服脫光,迅速沖洗著自己,嘴裡咬著毛巾「嗚嗚」的哭了。
幾分鐘後,寧橙返回臥室,卻見邵承向她之前那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一手將手機舉在眼前,像是要瞪穿屏幕。
寧橙將他的手機抽走,又從柜子里掏出睡衣扔在床上:「快穿上,你想生病麼?」
邵承依舊不動,寧橙矗在原地和他對望,然後一個箭步上前扯掉睡衣,又走到客廳翻出醫藥箱折回來,一屁股坐在床頭,又一次將他半拉半抱的扶起身。
將酒精倒在紗布上,寧橙二話不說就貼向他的前胸和後背,來回擦拭。記憶也因此而回到了四年前,那時邵承也用他的方式軟化她的堅持,她的心情就和現在一樣一抽一抽的痛,始終不贊同這種精神受了刺激卻要靠憐憫**而療傷的方法,就算**痊癒了,精神也不能。然而現在,她竟然也不知不覺的效法著,儘管她強烈的排斥。
「別哭了。」
聽到邵承的嘆息,她才驚覺臉上的冰涼,右手下意識的去抹,卻在半空被他攔住。
「你手上有酒精。」
寧橙蹭了蹭手,將被揉亂的被子重新抖開,又將他拽進被窩:「睡會兒吧。」
「你呢?」邵承緩緩閉上眼:「也陪我睡會兒吧。」
寧橙鑽進被窩,他的手腳立刻有意識的纏了上來,一寸寸收緊,呼吸情不自禁的貼住她的後脖頸,汗毛被刺激著戰慄在空氣里。
被窩裡的溫度緩緩攀升,邵承身上越發滾燙,雙手卻不停地反覆抓著自己的胳膊,寧橙低頭一看,他的胳膊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紅腫塊,令原本光潔的肌理呈現不規則的凹凸。
「怎麼咬成這樣?」寧橙一下子坐起身,再次拿起酒精和紗布,一如方才的動作塗抹著充滿指痕、血絲的傷口。
但是當寧橙停止了動作,邵承的指甲便又伸了出來,再次抓在傷口上。
寧橙拉下他的手:「別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