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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橙回想起她和邵承在澳門的點滴,不得不承認在那七十二小時內,他們眼裡根本容不下旁人,他們和寧父、寧母分開活動,天上地下仿佛只剩下他們這一對情侶,如今回歸人間,她才逐漸想起公司,筱萌、曲燁,周末,秦如是。
在公司門口,寧橙抬眼看著車窗外的建築物,這才有了重返人間的感悟,她用吻和邵承道了別,面帶微笑的走進公司,發現原本屬於周末的座位已經換了新人,張力殷勤的打聽新來小妹妹的生活作息,幾分鐘後,她聽說張力已經離婚了,又過了幾分鐘,筱萌敲響了寧橙辦公室的門,聚在她身邊打聽蜜月八卦的同事們一鬨而散。
「玩的開心嗎?都去哪兒了?」
「澳門。」寧橙注意到筱萌眼窩浮腫。
「澳門?那你們去澳門塔了嗎,那個蹦極相當的刺激。」筱萌雙眼一亮,手舞足蹈的形容她如何飛躍而下翱翔天際的二十秒鐘。
「我沒敢跳。」
「太可惜了,邵承哥哥很會玩那個的,你應該多跟他學學。」
這句話就像是個棒槌,又險些寧橙打進了無底深淵,她扒在懸崖邊苦苦掙扎,接著又聯想起鄧巴的分析,心道若是找到一個親密戀人的代價就是失去一個「筱萌」這樣的朋友,其實也並不可惜。
那天中午,寧橙狀似不經意地問起筱萌和曲燁的現狀,筱萌雖然笑容依舊,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怒卻不容忽視,她仿佛遷怒似地將「男人」數落了一遍。
她說,男人都是不負責的自私動物,永遠只會將自己的事情擺在第一位,妻子和孩子都是後衛。
她還說,男人總說他們需要女人的關懷和愛護,卻不反省當他們的女人脆弱無助時,他們到底在哪裡。
這些「男人」的罪行,都是用來控訴曲燁的。
筱萌的婚姻就像是一本深奧繁冗的法典,她每翻過一頁,曲燁的罪狀就會被記錄在案一則,日積月累下來,她仿佛已經看透了婚姻也看透了曲燁,其實他們才相處了幾個月的光景。
最令人驚訝的是,筱萌所說的一切就像是重新克隆了一個曲燁,並且被灌輸了寧橙從不知道的特點,千變萬化。
好比說,在筱萌的高壓政策下,曲燁竟然戒了煙,最起碼是在家裡戒了煙,不管他白天在影樓里如何煙霧繚繞,只要他進家門以後身上和嘴裡清清淡淡就行了,這是筱萌的最基本要求。
為了這件事,曲燁和筱萌曾大戰了三百回合,他們每天爭吵,連筱父和筱母都嚷嚷著家裡就像是戰場他們要出去住幾天躲避風頭。
寧橙不知道筱萌是用了什麼法子將家裡設定為無煙區的,並且還能讓曲燁乖乖照辦,她只是依稀記得曲燁曾經這樣說道:「要我戒菸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但是筱萌也相信,讓曲燁戒菸的女人已經在她肚子裡了。
寧橙返回公司的這一天,在此後的兩個月里被不斷複製,粘貼。
兩個月,六十天,寧橙在筱萌身上摸尋到一條規律,和平相處的規律。
雖然她一時之間還做不到心裡裝著她和邵承的未來,卻可以完全遺忘邵承和筱萌的過去,但既然邵承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又不能像擦掉粉筆字一樣的抹去筱萌的尋在,那麼她只好裝作視而不見。
逃避不是辦法,可在找到其它辦法前,逃避就是最好的辦法。
寧橙從不在筱萌面前提起邵承,倘若筱萌提起,也會在五句話以內被寧橙將話題轉移——轉移到曲燁身上。筱萌一提起曲燁,就會用一種恨鐵不成鋼並且又愛又恨的語氣細數家珍。這樣,有關邵承的痕跡仿佛逐漸被寧橙淡化。
寧橙發現,談到曲燁的筱萌,是那麼的可愛,如果說戀愛就是女人的化妝品,那麼曲燁就是筱萌的化妝師。
筱萌用了許多寧橙不知道應該用在哪裡才恰當的形容詞去形容曲燁的言行,諸如天賦異稟,巧舌如簧,鬼斧神工,這說明,在筱萌心裡,曲燁還是那個可以創造奇蹟以及讓她大放異彩的男人,就算她對他的埋怨日新月異。
可如果一個話題總被人提起,就算它再值得討論,也終會過時。
直到最近一星期,寧橙已經有些聽膩了「曲燁」,甚至偶爾在書里翻到這兩個字都會覺得頭暈,但是除了曲燁,她和筱萌便沒有共同話題,哦,對了,還有「婚姻」。
可惜,筱萌的婚姻和曲燁攜手締造的,而寧橙的婚姻則和邵承息息相關,所以除了曲燁,也再難創新。
寧橙又耐著性子聽了幾天「曲燁」的如何開天闢地的神話故事,筱萌終於轉移了話題——經過醫學證實,在筱萌肚子裡安家落戶的果然是個害羞的小姑娘。在照彩超時,她蜷縮著不肯讓人看到她的臉,她是曲燁的掌上明珠。
「你猜他知道以後怎麼說?」筱萌興奮的笑著,懷了女兒讓她的皮膚重獲新生,新鮮的就像是剛上大學時的狀態:「他把我摟在懷裡,聲音顫抖的告訴我,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將會有一個人和他骨血相連,他們有一脈相承的DNA,她繼承了他的性格,他也會給她永遠的愛護。」
「一脈相承」,一個沒有歷史找不到出處的人,通過結婚生子延續了他的未來和基因,寧橙試著想像那種感覺,卻發現自己難以感同身受,但是筱萌充滿了心疼的語氣,卻讓她的心窩柔軟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