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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小孩子搶玩具一樣將所有成人式的理智驅逐出境,懷抱著心愛的戰利品又瞬間化作最卑微的鴕鳥,虔誠的將臉埋進沙丘里,祈求流沙的撫慰。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完全得到你。我知道你一直在猶豫咱們的關係,你總是為及時抽身做準備,你在給自己留後路,你不確定和我能不能走下去,這些我都知道。」
可我無能為力。邵承心裡說。
「我不許你走,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再也離不開我。」
邵承每說一句,胳膊上的齒痕就更深了一分,他們的**和精神都留下永久的傷痕,誰也不能抹滅這些,他們都殘缺了,只有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才能圓滿,沒人能改變。
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刻進寧橙的心肉上,眼淚滑過臉頰,流進嘴角,刺激著她的味蕾,和他的血同樣的咸,血和淚用這樣的方式結合就如同昨晚的瘋狂,象徵了他們更加的密不可分。
寧橙痛苦的發覺邵承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他看穿了她的畏畏縮縮瞻前顧後,在此時無情的揭發了她自以為掩藏的極好的小心思。
她雖然整日都奔波於裝修和家具,然而心裡卻並不確定是不是要擁有它們,她每選一件心儀的物件,都會有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好似它們並不是為她準備的,好似他們最終不會結婚,然後她回歸安靜寧和的生活,他慢慢消失在視線里。
連日來,她的心和她的雙腿一樣,從未踏實過,顛簸起伏總是患得患失,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正視這一點,卻被邵承三言兩語的道破了。
他說他不許,到死他都會留在她的生命里,她趕不走他,**上的淪陷遠遠比不過精神上的承認。可能,在歷經這一場天翻地覆的輪迴之後,他已經化作了泥沼中的水草,綿密纏繞住她的雙腳,永遠困在湖面之下,自此她的精神再也不允許她逃開,她的後路在心裡被人生生掐滅了,生命里強制住進了另一個人。
「橙橙,別恨我,我愛你。」最後,他這樣說。
寧橙鬆軟了牙根,視線模糊的看著眼前一片血肉,終於哭出了聲。
撫摸她小腹的手掌輕如微風,她後背的汗水滲進了他的前胸,如同昨晚一樣,他們成了被汗水粘合在一起的兩葉浮舟,千帆過盡,牢不可分。
在她再度昏睡前,隱約感到肩膀上涼涼濕濕的划過些什麼,她閉上眼,腦中浮現邵承將臉埋在她肩膀上默默流淚的一幕,他的睫毛抖動的拂過那片皮膚,令她急欲逃開,然而心中的堡壘已經轟塌,被強硬而無形的力量從廢墟里拔出一座新的城池,穩固如山的屹立著,這樣絕望的意識最終控制了她的言行,她沒有躲閃,仿如軟泥的依偎著新的城牆。
她不知道男人悔恨的眼淚能不能洗刷掉一切,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妥協,說不出「我恨你」,更不能想像在說這句話時心會不會被撕成兩半。
靈魂被烙上烙印,這就是宿命的安排。
中午醒來,寧橙已經恢復了味覺和嗅覺,雙眼卻腫成一團,只能半睜。
她閉著眼靠在窗邊,每當邵承用手裡的瓷勺輕觸嘴唇,便會張嘴緩緩咽下勺里的米粥,這樣周而復始,不出十分鐘已經消滅了小半碗。
寧橙抿緊了嘴再次滑進被窩裡,幾分鐘後,清洗過身體的邵承也鑽了進來,再次用他的身體包裹住自己。
她沒求證過用人體當退燒藥是否科學,只知道身體裡的汗水因此得到了宣洩,意識也遠離了混沌。
「橙橙,你跟我說說話吧。」邵承懇求著。
「說什麼?」寧橙應道,神情木然。
邵承收緊了雙臂:「說……你能不能原諒我。」末了,聲音又放輕了幾分:「求你。」
寧橙不語,感到她背後的身軀逐漸繃緊。
他從沒試過這種感覺,當你渴求一個人的原諒時,連她的呼吸都可能成為救贖,他寧願她用行動踐踏他的世界,只要她在裡面,總好過視而不見。
最終,寧橙輕嘆了一聲,轉過身主動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腰背,依舊不願睜開眼。
在邵承屏息以對時,聽到她這樣說:「我不恨你,我也不會離開你。」
粗重的喘息聲就響在耳邊,清晰可聞,猶如羽毛的吻輕輕拂過寧橙的面頰,她知道,這是她心甘情願的走進了他親手打造牢籠里,同時也將他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
羅生門:就是騙局的意思,在同樣一件事上,每個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營造出最美好的一面,所以說了有利於自己的藉口或是謊言,所以令這件事呈現出不同版本,便是羅生門。
人物分析:
寧橙,她想面面周全,但是控制不了大局,可以說開始是因為心軟和對筱萌妥協,而後來是因為喜歡邵承而對筱萌百依百順,心理上說這是迎合心理,希望在喜歡的人和這個人周圍都留下好印象。她對邵承若即若離的,何況是對曲燁,前文提到過每當曲燁感覺寧橙和他走進了一步,寧橙都會立刻保持距離,過段時間再恢復關係,對於不愛的男人,寧橙為了不讓雙方都困擾所以更會疏遠,這是性格使然。而在捉姦一事上,邵承礙於立場,是不能提出讓筱家改換訂婚喜宴的男主角的,他必須用延後期限這種辦法,但是寧橙更不願意看到他一個人扛下責任(邵承之前說過在筱家父母面前承認另有所愛),這對受到筱家諸多恩惠的邵承來說,心如刀割,寧橙要幫他挽救劣勢,而筱萌又在此時造成了事實,並且非常想嫁給曲燁,寧橙便提出換準新郎的辦法一舉三得,至於曲燁,也不算是完全的劣勢,他背後還有曲家父母虎視眈眈,唯有筱家和筱萌才能救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