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簡簡單單一句話,筱萌心裡已經有了大概,這和她預計的差不多。曲燁很少對外提起他父母的事,從小就在北京的親戚家裡蹭吃蹭喝,好似和他們並不親厚,只是偶爾透露他的父母比較看重物質和表面的東西,一到晚上,曲母就要穿得光鮮亮麗到街上逛一圈,平日約了幾個牌搭子閒聊也都是圍繞著「誰訂做了新衣服」,「誰的戒指比較閃」等等,即便這樣時時刻刻將「攀比」形於色,家裡卻從不出資支持曲燁的夢想,按照曲父的意思,那是不務正業的夢想,藝術家都是沒有前途的,死後成名,作品就算值了天價也是別人腰包里的錢。
這些是曲燁表面的闡述,但是筱萌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她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自然不能理解這世界上有父母捨得錯過孩子的長大,對親骨肉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僅僅是每個月寄給北京的親戚一筆錢作為養育費。這跟無父無母孤兒又有什麼區別,曲燁整日看著同住的孩子在父母身邊撒嬌,心裡又該是什麼滋味?
筱萌這才有些理解曲燁以往放浪不羈的行為,他孤獨慣了,害怕付出,也不會付出,他缺乏安全感,所以在他心裡人都是不可靠的,只有賺到手的錢才是自己的,因為就連親生父母都像是陌生人,還有什麼人值得信任?
有人說孤單是心裡沒有人,寂寞是心裡有人卻不在身邊。一時之間,筱萌有些搞不清楚曲燁到底是孤單,還是寂寞。
其實哪一種她都不希望。
邵承離開上海的這兩天,寧橙也沒閒著,她和另外一男一女兩位同事,被於本生派去出差,差事不複雜,她負責講解創意,男同事負責在酒桌上護航,另外一個女同事則暫時替代筱萌的公關工作,雖然她的能力有些稚嫩。
這男同事不是別人,正是令寧橙印象深刻的侃爺張力。
現在的張力和前陣子春風滿面的他大相逕庭,聽說他發現了新婚太太的諸多情史,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撞見太太的前任男友,令他有口難言,面子上掛不住,頭上飄著綠。幾次爭吵以後,兩人已經準備協議離婚,原來張力的情史也並不光彩。他們進行了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友好協商,這樣的平靜只有在結婚前才有果,他們都一致向對方坦白自己千帆過盡,本想找塊兒清白如水的另一半洗儘自己身上的鉛華,沒想到卻是老千遇到了老油條,半斤八兩。
在前往杭州的路上,張力一直在向寧橙和另一位女同事周末大吐苦水,不僅將他和即將離婚的妻子的故事添油加醋講了一番,還不忘順便提起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們,大有將自己渲染成風流才子的意思。
寧橙和周末都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卻打了同一個主意,直到入住酒店後關上門,兩人一拍即合。
周末是寧橙認為的「愛情字典」,周末戀愛經驗豐富,卻非**,她是理想主義者,立志要找一個足以滿足她一切硬體要求的另一半,所以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每一次分手多半都是她先提出——在她發現對方身上有自己難以容忍的缺點時。
寧橙對「愛情字典」周末抱怨說:「雖然我不知道那些女孩為什麼會看上張力,他那麼自大。」她比劃了一個手勢:「那些女孩聽不出來他快要吹破大天了麼?」
周末說:「可我看你挺感興趣的。」
「我只是好奇,在男人的世界裡,前女友是怎樣的,愛情又是擺在什麼位置的。」
「你戀愛了。」周末眯笑了眼:「你笑的時候嘴角含春,一定是熱戀中,你瞞不了我,否則你不會對張力的情史這麼感興趣。」
寧橙不承認也不否認,但這對周末沒有區別。
寧橙反問:「那你呢,你戀愛這麼多次,就不怕挑花眼麼,你到底想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什麼樣的?」周末凝神想了一瞬,眼神迷濛:「要嫁就嫁我准前夫那樣的。」
「准前夫?」寧橙呆了一秒。
「所謂准前夫,就是差一點結婚的前夫,就差一點。」周末語氣惋惜:「可惜,他做了一件我難以忍受的事,他犯了我的大忌。於是我把他甩了,雖然我到現在還覺得心很痛。」
寧橙接不上話,主要是不知道該說幾句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場面話,還是該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其實我這些都不算什麼,我認識一個前輩,她簡直就是『愛情百科全書』,我對男人的經驗多半都是從她身上模仿來的。」周末將話題帶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寧橙的好奇心被挑起:「有機會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
女人最好的老師是女人,實習的對象和提高水平的試煉場是男人,任何女人都希望在其他女人身上獲益良多,尤其是當她們情路坎坷時,就像寧橙求教周末,而周末求教她口中的「愛情百科全書」一樣。
兩個女人想談甚歡,周末尤其有當探子的潛質,沒費什麼功夫就將寧橙的戀愛實習對象套了出來,並且給予了很多寧橙想也不曾想的寶貴意見。具體說很複雜,但總結來說只有三條:不要知無不言,不要俯首貼耳,不要跟進跟出。
寧橙謹記於心,覺得自己取了真經了,並不知道這將會對邵承造成多大的困擾,或者說周末這樣的女人,本就是男人最大的困擾,又愛又恨。
兩個女人小憩了兩個小時,和換上西裝領帶的張力碰頭,三個人粉墨登場,在飯局上和客戶們短兵相接,五位客戶有兩位是女人,都是「家屬」,對外的「家屬」,對內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