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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帶著搜索的目光緊盯著她哥哥的臉龐。“那又怎樣呢?”她低聲問。

    “那又怎樣,死了?”他回答,面部象大理石一樣毫無表情。“那又怎樣?哎呀—一沒有怎樣。自己看吧。”

    他把信扔到她膝頭。她眼睛粗略地掃了一下,把它交給了瑪麗。瑪麗默默地細讀著,後來又把信還給了她哥哥。三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淒涼、憂鬱的笑容。

    “阿門!我們還能活著,”黛安娜終於說。

    “不管怎麼說,這並沒有弄得我們比以前更糟,”瑪麗說。

    “只不過它強行使人想起本來可能會出現的景象,”里弗斯先生說,“而同實際的景象形成有些過份鮮明的對照。”

    他折好信,鎖進抽屜,又走了出去。

    幾分鐘內沒有人開腔。黛安娜轉向我。

    “簡,你會對我們和我們的秘密感到奇怪,”她說,“而且會認為我們心腸太狠,居然象舅舅這樣一位近親去世了卻並不那麼動情。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他是我們母親的兄弟。很久以前我父親和他曾有過爭吵。聽從他的建議,我們父親把大部分資產冒險投入一樁後來毀了他的買賣。彼此都責備對方。他們怒氣沖沖地分別了,從此沒有和好。我舅舅後來又投資了幾家使他財運亨通的企業。他似乎積攢了二萬英鎊的財產。他—直單身,除了我們也沒有近親,另外有一個關係比我們要離得遠些。我的父親一直希望他會把遺產留給我們,以彌補他的過失。這封信通知我們,他已把每個子兒都給了另外一位親戚,只留下三十畿尼,由聖·約翰、黛安娜和瑪麗。里弗斯三平分,用來購置三枚喪戒。當然他有權按他高興的去做,但是收到這樣的消息暫時總使我們有些掃興。瑪麗和我都會認為各得一千英鎊是很富的了,而這樣一筆錢對聖·約翰所要做的好事也是很可貴的。”  

    這番解釋以後,這個話題也就扔到了一邊,里弗斯先生和他的妹妹也沒有再提起。第二天我離開沼澤居去莫爾頓。第三天黛安娜和瑪麗告別這裡去遙遠的B城。一周後里弗斯先生和漢娜去了牧師住宅,於是這古老的田莊就被廢棄了。

    一凡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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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我的家呀——我終干找到了一個家——是一間小屋。小房間裡牆壁已粉刷過,地面是用沙鋪成的。房間內有四把漆過的椅子,一張桌子,一個鍾,一個碗櫥。櫥里有兩三個盤子和碟子,還有一套荷蘭白釉藍彩陶器茶具。樓上有一個面積跟廚房一般大小的房間,裡面有一個松木床架和一個衣櫃,雖然很小,盛放我為數不多的衣物綽綽有餘,儘管我的和藹可親、慷慨大方的朋友,已經為我增添了一些必要的衣服。

    這會兒正是傍晚時分,我給了當我女僕的小孤女一個桔子,打發她走了。我獨自坐在火爐旁。今天早上,村校開學了。我有二十個學生,但只有三個能讀,沒有人會寫會算,有幾個能編織,少數幾個會一點fèng紉,她們說起話來地方口音很重。眼下我和她們彼此難以聽懂對方的語言。其中有幾個沒有禮貌,十分粗野。難以駕馭,同時又很無知。但其餘的卻容易管教,願意學習,顯露出一種令人愉快的氣質。我決不能忘記,這些衣衫粗陋的小農民,像最高貴血統的後裔一樣有血有肉的;跟出身最好的人一樣,天生的美德、雅致,智慧、善良的的情感,都可能在她們的心田裡發芽,我的職責是幫助這些萌芽成長,當然在盡責時我能獲得某種愉快。但我並不期望從展現在我面前的生活中嘗到多大樂趣。不過無疑要是我調節自己的心態,盡力去做,它也會給我以足夠的酬報,讓我一天天生活下去。  

    今天上午和下午我在那邊四壁空空、簡陋不堪的教室里度過的幾小時,難道自己就快樂、安心、知足嗎,為了不自欺欺人,我得回答——沒有。我覺得有些孤寂,我感到——是呀。自己真愚蠢——我感到有失身份。我懷疑我所跨出的一步不是提高而是降低了自己的社會地位。我對周圍見到和聽到的無知、貧窮和粗俗略微有點失望。但別讓我因為這些情感而痛恨和蔑視自己。我知道這些情感是不對的——這是一大進步。我要努力驅除這些情感。我相信明天我將部分地戰勝它們;幾周之後或許完全征服它們;幾個月後,我會高興地看到進步,看到學生們大有進展,於是滿意就會取代厭惡了。

    同時,也讓我問自己一個問題——何者為好?——經不住誘惑聽憑慾念擺布,不作痛苦的努力——沒有搏鬥——落入溫柔的陷阱,在覆蓋著陷阱的花叢中沉沉睡去。在南方的氣候中一覺醒來,置身於享樂別墅的奢華之中,原來已住在法國,做了羅切斯特先生的情婦,一半的時間因為他的愛而發狂——因為他會——呵,不錯,他暫時會很愛我。他確實愛我——再也沒有誰會這麼愛我了。我永遠也看不到有誰會對美麗、青春、優雅如此虔敬了——因為我不會對任何其他人產生這樣的魅力。他非常喜歡我,為我感到自豪——而其他人是誰也做不到的——可是我會在哪兒漫遊,我會說什麼,尤其是我會有什麼感覺呢?我問,在馬賽愚人的天堂做一個奴隸——一會兒開心得渾身發燒,頭腦發昏——一會兒因為羞愧和悔恨而痛苦流涕,是這樣好呢,還是——在健康的英國中部一個山風吹拂的角落,做一個無憂無慮老老實實的鄉村女教師好呢?  

    是的,我現在感到,自己堅持原則和法規,蔑視和控制狂亂時刻缺乏理智的衝動是對的。上帝指引我作了正確的選擇,我感謝上蒼的指導!

    薄暮時分,我想到這裡便站了起來,走向門邊,看看收穫日子的夕陽,看看小屋前面靜悄悄的田野,田野與學校離村莊有半英里。鳥兒們正唱著它們最後的一曲。

    “微風和煦,露水芬芳。”

    這麼瞧著感到很愉快,而且驚異地發覺自己不久哭起來了——為什麼?因為厄運硬是把兩情依依的我與主人拆開;因為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因為絕望的憂傷和極度的憤怒一一我離開的後果——這些也許正拉著他遠遠離開正道,失去了最後改邪歸正的希望。一想到這裡我從黃昏可愛的天空和莫爾頓孤獨的溪谷轉過臉來——我說孤獨,那是因為在山彎里,除了掩映在樹從中的教堂和牧師住宅,以及另一頭頂端住著有錢的奧利弗先生和他的女兒的溪谷莊園,再也看不見其他建築了。我蒙住眼睛,把頭靠在房子的石門框上。但不久那扇把我的小花園與外邊糙地分開的小門附近,傳來了輕輕的響動,我便抬起頭來。一條狗——不一會兒我看到是里弗斯先生的獵狗卡羅一—正用鼻子推著門。聖·約翰自己抱臂靠在門上,他雙眉緊鎖,嚴肅得近乎不快的目光盯著我,我把他請進了屋。

    “不,我不能久呆,我不過給你捎來了一個小包裹,是我妹妹們留給你的。我想裡面有一個顏色盒,一些鉛筆和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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