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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個恢復拜占廷帝國在希臘地區權力的願望或計劃根本沒有實現。內戰的爆發徹底摧毀了任何擴張拜占廷帝國權力的理想,而且也摧毀了拜占廷帝國尚存的那一點實力。坎塔庫震努斯剛一離開首都,就給其敵對勢力提供了“宮廷政變”的機會。這個一心致力於偉大的愛國計劃的首相被宣布為國家公敵,其房舍被摧毀,田產被沒收,他那些沒來得及逃出首都君士坦丁堡的支持者都被投入監獄。大教長約翰自任攝政王,此時,阿坡考庫斯升任“總兵”,成為首都和周圍城鎮和島嶼的總督,而其擁護者都加官晉爵,擔任了重要官職。坎塔庫震努斯接受了這一挑戰,1341年10月26日,他在狄迪莫提胡斯自立為皇帝。但是,他仍然嚴格堅持合法皇帝繼承權的原則,這是他在從事整個內戰期間一直追求的原則。起初,他打著皇后安娜和合法小皇帝約翰五世的名義行動,他自己和其妻子伊琳尼的名字僅排在他們之後。[113]他刻意強調的是,他並非反對合法的皇帝家族,而只是反對篡位者阿坡考庫斯,因為後者很快就在君士坦丁堡攝取了獨裁權力。坎塔庫震努斯如同安德羅尼庫斯三世在上一場內戰所做的,在反對君士坦丁堡的攝政政府的戰鬥中也首先依靠色雷斯地區大貴族的支持。這次,省區再度戰勝了首都。

    拜占廷帝國又陷入它從未經歷過的最生死攸關的危機之中。同一世紀20年代的內戰已經極大地削弱了帝國,目前這場內戰將消耗掉其最後一點元氣。在社會和宗教分歧導致不斷激化的拜占廷人內部鬥爭中,外國列強比以前發揮著更重要的作用。拜占廷帝國正經歷一場嚴重的社會和政治危機。狂熱派運動促使某種強大的具有革命特點的社會力量占據主導地位,與這種政治和社會鬥爭動亂不可避免地伴隨在一起的是晚期拜占廷帝國時代最重要的宗教衝突,即靜默派異端爭論。

    從最早期開始就有一些沉浸在神聖的冥思苦想()中的修道士,他們始終按照極為嚴格的苦修制度生活,這種修道士在拜占廷帝國被稱為靜默派修道士。到14世紀時,靜默派逐漸變得特別重要,這主要是因為神秘啟示和禁慾苦修生活的發展,這一發展可以直接追溯到11世紀偉大的神秘主義者“新神學家”西蒙(Symeon the New Theologian),他的傳道教義和實踐活動與靜默派有許多共同之處。[114]但是,靜默派的興起還是西奈的格里高利(Gregory of Sinai)巨大影響的直接結果,他曾於14世紀30年代期間遊歷拜占廷帝國。其神秘的啟示和禁慾苦修的說教在拜占廷帝國修道院,特別是在阿索斯聖山修道士中特別受歡迎。因此,這個拜占廷東正教最受崇敬的宗教據點就成為靜默派運動的中心。靜默派修道士的最大目標就是親眼見到神光,為了設法得到這一體驗,他們使用了特殊的苦修技巧。靜默派修道士在孤獨隱居的靜謐中獨自打坐,身體前傾,以便將下顎抵在前胸口,兩眼直視丹田,口中反覆祈禱所謂“耶穌祈禱詞”(我主耶穌基督,上帝的兒子,降仁慈於我),同時儘可能地屏住呼吸。祈禱者逐漸入境,無可言表,可以看到自己為神奇的神光光環包圍著。據說耶穌的弟子在塔巴爾山上就見到過這種無法創造的光環。

    圖69壁畫“基督誕生”,繪製於1400年前後,現存米斯特拉拜里布萊普托斯教堂 這種對塔巴爾山上神光永恆可見的信仰遭到反對,靜默派修道士使用的方法更是遭到批評和嘲笑。卡拉不里亞修道士巴爾拉姆(Barlaam)首先開始抨擊靜默派,他是個學識相當淵博的人,但多少有些獨斷專行,好與人爭辯,思想活躍,希臘人天生愛好虛榮的性格與西方式的傲慢融於其一身。他曾來到君士坦丁堡一門心思反對拜占廷學術領袖們,但是,他受到百科全書式學者尼基弗魯斯·格里高拉斯(Nicephorus Gregoras)為首的反對派的公開質疑,身陷困境,因為其理性主義和亞里士多德學說在拜占廷民眾中缺乏基礎。因此,這個卡拉不里亞修道士在反對阿索斯聖山修道士神秘主義的激烈論戰中,尋求恢復受到傷害的自尊心。在他看來,這些修道士的思想與最陰暗的懷疑主義臭氣一樣。靜默派神秘主義的辯護者是偉大的神學家格里高利·帕拉馬斯(Gregory Palamas),[115]他公開反對巴爾拉姆。激烈的辯論隨即展開:最初巴爾拉姆猛烈抨擊的是靜默派修道士苦修的方法,但是,關於這個問題的爭論很快就完全被靜默派教義的哲學和神學理論基礎問題所取代。巴爾拉姆否認塔巴爾山上見到神聖光環的可能性,他認為那道光並不能確定就是上帝之光,因此它也不可能永遠存在,而是像所有上帝所造之物一樣只有暫時性。接受一種不是上帝創造的神光就意味著它絕不是別的什麼而只是上帝本身,上帝是惟一永恆不變的,但是,那樣一來,它就是不可見的,因為上帝是不可見的。另外,帕拉馬斯明確區分了超自然神性的存在()和神的能量(或)間的區別,認為後者活動在我們現世世界,並展現在人類面前,但是它也非被造物,而是上帝無限活動的表現。如果不存在上帝實體的這類表現,那就不存在有形世界與超自然上帝之間的關係了。他堅持認為,神的能量表現為智慧、仁愛和上帝的慈愛,以及眾使徒在塔巴爾山上所見到的神光,它永恆地表現為人們可見的、神秘的啟示,其另一種表現就是神的能量。正是在巴爾拉姆明確區分永恆和暫時之間界線的地方,格里高利·帕拉馬斯看到了上帝和人之間的一種中間的中介力量,它從上帝發出,在人類中展現自己。因此,靜默派教義表達了對希臘式屬靈生活的基本訴求,這種願望早先曾經影響著拜占廷教會在基督教神學多次爭論和毀壞聖像運動爭論中的態度,即渴望構建跨越現世和來世之間的橋樑。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靜默派教義遭到了羅馬教廷的強烈反對,卻受到拜占廷教會的熱烈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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