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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奧多利·安苴利勝利進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他不僅控制了前塞薩洛尼基王國的領土,而且此時還將色雷斯部分地區納入了其勢力範圍,他挺進亞得里亞堡,迫使尼西亞皇帝軍隊撤退。他確信勝利唾手可得,故快速進軍君士坦丁堡。他比約翰·杜卡斯·瓦塔基斯更接近其夢寐以求的目標。但是,保加利亞沙皇約翰·亞森二世(John Asen II,1218~1241年在位)也懷有同樣的目標。亞森一世的兒子亞森二世的統治標誌著第二保加利亞帝國的鼎盛時期。如同其以前的西蒙一樣,伊凡·亞森二世別無所求,其惟一目標就是建立以君士坦丁堡為中心的保加利亞-拜占廷帝國,他也曾一度幾乎實現了自己的政治抱負。1228年,拉丁皇帝羅伯特去世,皇帝權力留給了其弟弟、尚在弱冠的鮑爾溫二世(Baldwin II)。由於缺乏國家領袖和外部壓力急迫,君士坦丁堡內形成了請保加利亞君主任攝政的計劃,因為只有他似乎才有能力挽救君士坦丁堡免遭拜占廷人進攻。亞森二世和科爾特內王朝之間的諒解,由於他們與匈牙利王室的多重親緣關係而得到加強,更由於拉丁小皇帝與沙皇之女海倫之間的婚姻變得更加穩固。這個計劃中的婚姻顯然加強了亞森二世的勝算。約翰·亞森二世作為那個年紀尚小的皇帝未來的岳父,已經看到自己即將成為君士坦丁堡毫無爭議的主宰。但是,他的計劃與塞奧多利·安苴利的計劃發生了衝突,後者同樣確信君士坦丁堡已經是其囊中之物。塞奧多利立即解除了他與亞森二世訂立的反對約翰·杜卡斯·瓦塔基斯的聯盟,並對保加利亞君主公開宣戰。其倉促莽撞促使了他的滅亡。1230年春季,塞薩洛尼基皇帝的軍隊在馬利卡河流域的克羅科特尼卡遭到毀滅性失敗。塞奧多利本人被俘,並被瞽目,他迅速崛起的勢力隨即瓦解。
圖56飾有施洗者約翰和聖菲利普、聖史蒂芬、聖安德魯和聖托馬斯半身像的象牙浮雕,完成於12世紀,現存倫敦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 但是,其弟弟曼努埃爾能夠維持其對塞薩洛尼基本城和塞薩利、伊庇魯斯兩地的宗主權,而這只是塞奧多利以前權力的殘餘。這個希臘西北的帝國作為主張君士坦丁堡皇帝權力的勢力,此時退出競爭。亞森二世則毫無困難地取得了塞奧多利在馬其頓和色雷斯地區占領的領土,以及阿爾巴尼亞地區。他還將塞薩洛尼基帝國的影響排擠出塞爾維亞地區,塞奧多利的女婿拉多斯拉夫(Radoslav)被推翻,其兄弟弗拉迪斯拉夫取而代之,後者娶亞森二世的女兒為妻。亞森二世並非沒有理由在一段碑文中正確地宣稱,他已經征服了從亞得里亞堡到第拉修姆之間的所有土地,只有君士坦丁堡及其周圍城鎮還控制在法蘭克人之手。“即便是這些地區也屈服於朕的權力”,他接著談到拉丁皇帝人數極少,以及擬議中的攝政問題,“因為他們沒有皇帝只有我,他們服從我的意志,因為上帝就是這樣安排的”。[54]
希臘西部帝國的希望好像就是在克羅科特尼卡戰役中被粉碎了,也預示了保加利亞的霸主地位。但是亞森二世在巴爾幹半島表面上沒有對手的權威帶有很大的欺騙性。事態不久就變得明朗起來,從這次戰役獲得好處的不是保加利亞沙皇,而是耐心等待時機的尼西亞皇帝,後者的整個行動都很理性,也很克制。亞森二世對塞奧多利的勝利,只是使尼西亞人擺脫了其希臘西部地區的敵手,而沒有使保加利亞沙皇更接近其最終目標。亞森二世的攝政統治對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來說已經失去了吸引力,因為他們已經不再擔心塞奧多利·安苴利的任何威脅。而隨著保加利亞權力的增強,這個計劃內涵的威脅卻越來越明顯,因此,耶路撒冷名譽國王、年邁的布林奈的約翰(John of Brienne)當選為皇帝。這促使亞森二世徹底改變其政策,他被迫對拉丁人宣戰,以對付君士坦丁堡的挑戰。他與約翰·瓦塔基斯接觸,並與之訂立了反對拉丁帝國的希臘-保加利亞同盟。塞薩洛尼基的曼努埃爾也加入了這個聯盟,但是只發揮了次要作用。
亞森二世在外交事務中重走回頭路,也需要在宗教事務中恢復原來的政策。卡羅贊與羅馬曾經訂立的教會統一併沒有在保加利亞民眾中紮根。亞森二世作為東正教君主反拉丁同盟的發起人,對於羅馬教會任命的主教也不再承認。對他來說,他必須設立其自己在特爾諾沃的大主教區,並贏得尼西亞和其他東方大主教的支持。經過長期的談判,尼西亞教會和國家的領導者們終於同意保加利亞建立獨立教區,這樣,保加利亞帝國和沙皇最終取得了教會獨立。保加利亞大主教區與塞爾維亞獨立自治大主教區一樣,首先就要承認尼西亞教會大教長的最高權力,並同意在祈禱儀式中稱頌拜占廷大教長,向他支付教會金。1235年,雙方在瓦塔基斯剛剛收復占領的加里波利簽署聯盟協議,並在蘭普薩庫斯舉行了皇帝之子塞奧多利二世·拉斯卡利斯(Theodore II Las-caris)和保加利亞沙皇之女的婚禮,這個女兒就是先前許配給鮑爾溫二世的那個姑娘。也是在這個地方,保加利亞教會主教的權力也經東方各教會主教的同意得到了承認。[55]
聯盟立即對君士坦丁堡發動了水陸兩棲圍攻。由於冬季來臨而暫時停止的軍事行動於1236年重新開始。這個危機四伏的首都當時在威尼斯人海上力量的支持下勉強維持,儘管如此,拉丁人的地位變得越來越危險,以至於鮑爾溫二世離開君士坦丁堡到西方尋求支援。拉丁人控制的君士坦丁堡最終由於進攻者之間的不和而得到挽救。保加利亞沙皇此時再次改變了主意,他正確地但是371遲緩地認識到拉丁勢力的倒台將主要有利於尼西亞帝國,而對他來說,後者才是比早已筋疲力盡的拉丁帝國更危險的對手。因此,他中斷了與瓦塔基斯的聯盟,轉而與拉丁人和正在向巴爾幹半島逼近的庫曼人訂立同盟,並向其先前的盟友宣戰。尼西亞帝國在色雷斯地區的的幾個主要據點之一的特祖魯倫遭到保加利亞人、拉丁人和庫曼人圍攻。這時,作為一個情緒異常反映的結果,亞森二世搖擺不定的政策再度發生變化,當然這是最後一次變化。特爾諾沃爆發了瘟疫,其妻子、一個兒子和保加利亞大主教的突然病故可能使這個沙皇以為,這是上帝對他背信棄義於約翰·杜卡斯·瓦塔基斯的懲罰。1237年底,他從特祖魯倫撤兵,並與尼西亞帝國皇帝恢復和約。[56]拉丁人和庫曼人對特祖魯倫的暫時占領,幾乎沒有對整個形勢的發展產生絲毫影響,形勢現在朝著有利於瓦塔基斯的方向發展。1241年,約翰·亞森二世去世,由於蒙古人的入侵,保加利亞勢力很快開始瓦解。約翰·杜卡斯·瓦塔基斯不再有任何強大的對手了:勇敢無畏的塞薩洛尼基皇帝盲目衝動莽撞行動,終被消滅;強大危險但反覆無常追逐權力的保加利亞沙皇也走到了其盡頭;衰落中的拉丁帝國早就成為其周圍各強國政治角逐的目標,它只是由於其敵人的不和才得以苟延殘喘。最後,只有尼西亞帝國皇帝因其明智精明、老成持重和堅忍不拔註定要摘取最終的政治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