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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
意味深長的念了這句話後,大冬天搖著扇子就這麼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看了場好戲後,自然是回下榻的旅館,等著今天這輪比賽結束後的十六強選手的名單出場了。
真不想去回想在LG杯上,遇到曾經敗在木子清九段的金永旭,在自己執黑的優勢下,還能將整個局勢給破壞的支離破碎,仿佛自己被肢解了一樣的噁心。
當然了。
如果是自己做肢解的哪一方的話,他沈哲是很樂意做這種事情的。
現在——
和木子清一起期待呂寒之能成長成什麼樣子,或者是……
自己幾年前收入門下的那個小丫頭,也非常厲害呢。
那和怪物沒什麼區別的中盤計算,以及在官子收尾部分的天賦……
雖說過去很多年了,但是還是很想把這丫頭當初來參加定段賽的時候,那中盤慘不忍睹對於落後就要想盡一切辦法撈空的遲鈍——這件事情說出來啊。
不行不行。
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看著一張紙張都泛黃的棋譜,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讓人聽得有巨大落差和覺得驚悚的消息,要留著好好養肥一點,在說出來才有意思嘛~
【真是期待那個時候所有人的表情啊……】
【是吧?】
【老朋友,蘇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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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執扇,扇面半開。
摺扇正面的“大道至寒”四個字,每個字蒼勁有力,筆鋒折轉處卻柔潤的毫無稜角。
一如他現在的棋風一樣,該段則斷,該沖則沖,當機立斷毫不猶豫;遇到需要潛伏的機會,可以知道幾十手後才將前面埋下的陷阱拉出來,擊潰對方的心理和局面的雙重防線。
棋風棋路,在往至臻至善的方向,大步邁進著。
一局終了,執黑貼六目半,執白的呂寒之,獲勝晉級十六強,與舉辦方選擇出的十六強選手,下一輪,直接正面交鋒!
※
我在這裡,不斷往前走的時候,也在等著後來者追上來。
誰——
會第一個出現?
【誰在等著?又是期待著誰來追上?】
【即便所謂的前輩,就是等著後輩來打倒的BOSS。但是如果那麼容易就輸掉了,那麼不是太有負BOSS這一稱呼了嗎?想要過關,然後升級,作為前輩,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作為極大的BOSS,實在是要有足夠的實力和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真殘忍,前一章都不給俺留言【指】
這一章我說過會放美好的萌點吧~【前面沒說過的話現在我說過了喲~】
十九
十九.
“這本是……本因坊秀策的棋譜,”我在棋院的圖書館裡,一邊抱著手上的一疊書整理著。
一本本按照書架上的分類塞回書架上,等全放回書架上,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手指在一本棋譜書前停下,“啊,竟然還有這本書,說起來,本因坊秀策是一百多年前的棋手了吧,真的很不可思議呢~”
“《本因坊秀策棋譜大全》,整理人……蘇昕,沈哲。”仔細觀察了下裝訂處,做工很精細的手工產品。
“真是的,我說怎麼從來沒聽過這本書名字……”
看了看在書最後一頁上的借閱卡,寥寥幾個名字。
最近的借閱歸還日期,竟然是1991年,署名的話……“俞秋明?沒聽過這個名字。”
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不會有人接下去的話,一邊從圖書借閱室里的角落裡走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保護圖書不受陽光直射,防止減少書本身的壽命,圖書館的溫度和亮度,一直都維持在一個標準內。
而越往裡走,光線越暗,反之則越亮。
眼睛一時沒適應過來光線的強度,但是依舊能憑著身體的條件反射,習慣性的走向借書登記處。
“啊……”幾年如一日的,棋院圖書館的那位登記員阿姨臉上帶著詫異的表情發出聲感慨後,接下用著有些欣喜的語氣說下去,“我還在想這本書被放到哪裡去了呢。當年那兩個小孩……在我這裡磨了好久才讓我答應把這本書放在這裡的。”
“沈老師,和蘇老師?”
我在登記借閱人姓名——寫著名字的動作停下來,很驚訝的聽著這個秘聞。
“果然來圖書館一次,就能知道很多事情,真是件好事情。”
“不,不是這樣子的。”圖書館的阿姨接過我遞過來的借閱冊,一邊寫上日期,一邊很輕易的說出件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去想的事情,“在圖書館裡能獲得知識這一點是沒錯——但是,不是憑著圖書館裡獲得的知識,就能一直往前走的。真要說的話,那麼應該是,它能幫你達到一定高度,接下來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您真的很……聰明。”
我想了下,這樣子回答道。
“人活了幾十歲了,”她揮揮手毫不在意的把書遞給我,“一些道理總歸要知道的。而大人的責任,就是將自己證明出來對的道理,告訴比自己小的人啊……不然人類怎麼能進步嘛~”
“要加油哦,季七段。”
難道這位阿姨……
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往圖書館的門口走去。
就是像金庸武俠小說里的至高存在……掃地僧一樣的隱藏BOSS?
開什麼玩笑……
我使勁搖搖頭,這種BOSS,怎麼可能隨處可見嘛……
不要騙人了——
修長的雙腿略微彎曲,背靠在走廊的一邊,那人扭過頭,對男生來說稍顯過長的黑色頭髮微微的晃動,而那張俊秀的臉上,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裡滿是笑容。
“我回來了。”
“啊,”我看著來人,一愣,然後回給他個相同的笑容,“歡迎回來,小寒。”
“我快餓死了……”
原本還「勉強」算的上是個翩翩貴公子的寒少年,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破壞了前面那副如畫卷般精美的氣氛。
“靠,韓國那邊怎麼可能餓到你?”
忍不住開口罵人的反問。
“太痛苦了,你都不知道一天三頓頓頓吃拌飯,整整吃了幾個月的感覺啊!”
他捧著我遞過去的白開水,喝得一臉幸福的仿佛那是仙釀的表情,真讓人看的不寒而慄。
“那麼比賽結果呢?”
我開口。
雖然說可以很輕易的從棋院那裡打聽到,甚至連棋譜都能看到,但還是想讓他自己告我,不然我幹嘛這幾個月都躲到圖書館去?
“這個……結果,”他揉揉頭髮,原本雖然長了些,但還算整齊的黑髮徹底變成雞窩頭了,“亞軍……哈、哈哈。”
“結果就是沒有出師。”
“為什麼……”在聽到我一點都不奇怪的語氣後,小寒接下來的反應,同樣不出所料……這思維模式也太好猜了吧= =#
“是我在你們去韓國前,提醒木九段,你還沒出師這件事情。結果他給我的卻是「我都忘記了」這種讓人看著覺得他很驚訝,但是卻很讓人為他的記性脫力的表情。”
我給自己也倒了杯涼白開,坐回椅子上。
“那麼,”我打開棋盒,盒中的黑白二色,一如以往。
“給我看看,讓你止步的那一局吧。”
“嗯。”
小寒點了點頭,一手執黑,一手執白,將那局慢慢的復盤出來。
對局室里,只剩下玻璃質的棋子
“等一下——”我出聲,指著一個位置,“為什麼要下在這裡?”
“這個……”小寒嘆了口氣,“小四你也知道的吧,最後決賽,是五番棋。”
“然後?”
不要告訴我是前面構成的心理陰影。
“這是第四局,這次的五番棋對局,對我來說就是慘敗啊慘敗。老師在對局的時候玩心理戰術,太過分了。”
“果然……”
“你說什麼?”
“笨蛋。”我嘆了口氣,雖然說一直遇到過在對局的時候,職業選手會下出新手都不走出的昏招,但是……
“你也太……咳,真是的,現在的世界性的賽事,都是番棋戰,別說五番棋了,還有七番棋十番棋的這種對局,如果你遇到了該怎麼辦?”
“十番棋?”小寒眨了下自己那雙丹鳳眼——不行,這太作弊了,氣都生不起來了——後,“七番棋的話,現在也只有本因坊頭銜戰才會採用的吧?十番棋只有幾百年前的‘當湖十局’比較讓人在意吧?別說七番棋了,我都覺得五番棋都很浪費時間了,最後還是三番棋才會變成決賽的主流吧?”
“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敏銳的直覺自信。”
扶額,不過——
【歡迎回來,小寒。】
“回來真好。”
解決了關於番棋戰的一些非圍棋棋力對局上的因素後,拿著小寒亞軍掙到的錢……
去棋院解決這傢伙的伙食問題。
“為什麼只有這些了?”
“啊……”小寒嘴裡咬著加錢後多給的一個荷包蛋,無奈的回答:“因為稅收啦,百分之二十的個人所得稅,交完稅後還有百分之六十五要上繳體育總局和中國棋院等管理層……就剩下這些了。”
“該死的官僚主義!”我咬著筷子含糊不清的說道:“中國男足那麼糟糕,就是因為有這些【嘩——】的官僚在!”
“呃……”小寒臉上一副“真是難辦了啊”的回答:“其實比起老師交了十幾年的稅,我還算好的了。”
“呿,形勢比人強。沒辦法沒辦法。”
我揮揮手,表示不要再去考慮這種倒霉讓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了。
“但是——”小寒只是表情鬱悶了一下,然後笑得很高興的說詢問道:“小四,你說這些錢做什麼好?”
“留著存起來給你娶媳婦。”
楊海笑眯眯的坐下來,拿起邊上的筷子,直接一下夾起最後一個荷包蛋,一口咬下去。
“你說什麼?”吃得很歡樂的小寒嘴裡叼著半個荷包蛋沒反應過來,結果看到自己最後一個荷包蛋被他夾走了,立刻轉移掉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