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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造成作為局外人季清遠的那種焦急外加緊迫感,以及其本人編輯仰天長嘯騎著自個兒的“鳳凰牌”自行車一路“哐啷”作響的衝到季家催稿子去——這種影響極大且壞的罪魁禍首季小四,卻在和自己的對手復了下盤後,在人家對局室外面的過道休息的椅子上,拿著由「藤澤秀行」著作的《圍棋手筋大全》看的不亦樂乎。
其他人無論輸贏都早早的被家長領了回去,或結伴而行或獨行回家了,就她一個人坐在報社門邊上的花壇上,看著這本關於圍棋的工具書,等著看情況,絕對是遲到定了的清源姐來接人。
※
何嵐收回看向報社花壇一角的眼神,攥著父親的襯衫衣角,默不作聲的看著因為自行車的向前行駛,而在路上不停向後退去的風景。
“……比賽沒贏。”
小聲的開口,陳述最後自己因為官子的失誤,而在第一輪就被刷下去的結果。
“回去復一下盤給我看。”
身為職業四段的何父拐了個彎,騎向舊城區家,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的回答自己女兒。
“……恩。”
沒有發火,比沖自己吼還要讓人難受。
何嵐一直認為,最後能拿到這個《城市日報》圍棋比賽女子組獎項——業餘五段資格證明書——的人,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
但是橫空半路殺出這個季小四,雖說她在棋盤上的表現,符合何嵐一貫的認知——
野路子出來的業餘棋手,在中盤時圈地撈空方面的能力不足導致稍微落後;但是對方在官子的時候背後那深遠的算度,就讓她有一種面對的是自家那位除了圍棋什麼事情都不管;但一沾到和圍棋有關的事情,態度就認真無比的父親的錯覺。
在棋局上一分心,一愣神,最關鍵的收官部分下出昏招——
即便情有可原,也全都是藉口。
輸了就是輸了。
沒有贏。
比輸棋——聽上去還要讓人不悅。
“我要去考全國職業定段賽。我一定會把職業證書給拿回來的!”
如此這般堅定的在復盤後,對著自己一直畏懼的父親開口。
對於這個要求,很罕見的一向不管事,甚至帶自己去參加比賽都沒和母親說的父親,很嚴肅的衝著自己點了點頭。
答應了自己的這個要求。
想要和你再下一局,等這次定段賽北京見吧。
※
“怎麼了,小四?”
季清源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抓著變速器,踩著油門往季家飛馳過去。
對於清源姐在這種高速下還能分心和自己說話的本事,我除了十二萬分欽佩外,在擔心自己小命會不會因為車禍丟掉前,還是趕緊回答清源姐詢問自己剛才為何發呆的原因才是重點。
“在想比賽。”
老實回答、言簡意賅。
是在這種情況下——
即不用讓季清源過於分心而危及自己的小命,而又不用讓清源姐神色不悅惹翻這位性格極其惡劣的女性最佳回答。
但是不知為何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季小四,卻發現自家的清源姐臉色異常的嚴苛。
“今天我贏了呢…對手雖說很厲害,但是——”一察覺到自家清源姐的注意力過於集中在自己身上,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二人還在街上飛車呢……趕緊結束對話,“反正今天是贏了,還有一禮拜就能結束比賽了,哈、哈哈……”
“笨蛋。笑得太難聽了。”
季清源雙手掐著方向盤,面色凝重看向前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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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可是借的,要是弄壞了……
——搖搖頭,丟掉這個可怕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PS:二更。另外季家幾個人的設定,我寫得很歡樂。(此處不表)
何嵐姑娘如無意外,就是第一女配了~
何嵐她爹後面也有出鏡率的……【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要多加循環利用……的說~】
三
三.
“笨蛋。笑得太難聽了。”
雖然說最後得了這一個不能算是美好的回答,但是至少比起出車禍送到醫院裡渡過個漫長而無聊的暑假;只不過是口頭上被說說“笨蛋”還在接受範圍之內的。當終於觀察到自家的清源姐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前方的道路上,我這才能放心的長舒一口氣。
※
現在是一九八九年的六月二十四日,比起十幾年後拖到六月底恨不得到七月開頭學校才悻悻然地放假——現在自己才六月幾號就拿了成績單放了假,等把暑假作業也弄回家後,只需要安心準備圍棋定段賽就行的日子實在是太舒坦了。
至於不堪回首的複習迎考——至少在前兩天期末考的成績單發下來後,除了數學一如既往滿分外,其他每門功課都是在班主任森冷的表情注視下,於安全線上低空飛過。
而至於在四月份的時候,參加的那個《城市日報》舉辦的圍棋賽事,幾輪之後,憑著最終自己這個女子組優勝者到手的那份業餘五段的資格證書,也終於在六月十日的期末考當天,順利的將自己的報名表以個人的名義投遞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為那條『報名參賽者須具備業餘五段(含)以上證書且接近初段水平的少年棋手』的國家法定條款,自家的清遠哥也不會想辦法通過自己在報社的關係,弄到參加《城市日報》舉辦的圍棋賽事的比賽資格。自然也不會在參加定段賽的比賽之前,還需要鍛鍊下自己那完全是和自己一小區的業餘圍棋界的某位叔叔對局時,養出來的野路子棋風。
至於十幾年後,那張自己面無表情的站在一票意氣風發的少年邊上,微微側過頭實在是很無奈的舉著自己手上的那張獎狀的合影,被打掃房間的清源姐臉色異常難看的從以前的舊報紙上翻出來後,自己湊熱鬧的過去圍觀了下季清遠和季清源,這兩個在自己面前從小鬥嘴到大的傢伙互相吐槽;還感慨了下歲月無情外,順帶便很罕見的文藝了把——
自己竟然在圍棋這條路上走了那麼久。
那年頭還不興什麼大肆宣傳,這個由《城市日報》舉辦的圍棋比賽,也就是在開始報名和結束的時候,在體育版塊留了個版面介紹了下。而這介紹的文章里說的最多的,還是男子組的那幾位如何如何。
至於女子組的冠軍——如果不是最後看到了輕描淡寫,外加一筆帶過,關於女子組賽程表上最後六盤勝,拿到那唯一一個女子組業餘五段頭銜的人——季小四——也就是我——的一句話短介紹,還真有自己到底參加沒這個比賽的疑問。
當然了,如果不是後來知道自己第一次把名字留在報紙上的這篇稿子的特約撰稿人,竟然是自家清遠大哥無數馬甲筆名的其中一個,而那個時候也知道自家上頭的那幾位究竟秉性如何的話,估計肯定免不了要鬱卒唏噓一把。
※
如果不是自己居住的城市,坐火車來北京只要幾個小時;而搭乘飛機還是個比坐火車的手續還要麻煩的選擇的話,季清源絕對不會帶著自家的小四,兩個人在硬座上面色都好看不到那裡去。
而季清源心裡的咒罵和不耐煩,估計都毫無保留的顯現在自己的臉上。
季清遠那個混蛋,說什麼在後方給予最堅定和穩健的支持——
還不是這傢伙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要不是自家小四是個小孩,而交給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傢伙實在讓人放不下心的話,她怎麼會擠在這種臥鋪里,在心裡從火車製造的噪音,一直罵到列車服務員的工作態度;再從那個腦殘的七月份和高考放在一個時期的圍棋比賽,一溜罵到季清遠這個此刻悠悠閒閒窩在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喝茶看書好不逍遙的傢伙?
七月十號開考,現在才七月三號,就必須先來首都找便宜的房子租下來。
住酒店?
沒錢。
如今又不是租房高峰期,雖說高考也是在這後面沒幾天就開考了,但是她就不信北京城還找不到一民居能住人的地兒。
還是租房子最符合自己此時身上帶著的錢狀況……
等等——
下了火車一摸裝錢的包,立刻欲哭無淚。
“小四,”淡定從容的開口,“你的業餘五級段位證書在身邊對吧。”
要是也不在,那麼自己這一趟可不是真真叫做白來了的問題了。
補辦?
這年頭隨便補辦那張證書,都是手續麻煩之極的事情!
※
“恩。”自己的那個書包,早就清空了一切語文數學之類的教科書,除了幾本圍棋工具書外,那本圍棋證書還安好的在包里放的妥妥噹噹。
“真他【嘩——】的惡俗情節。”就見得原本還是雲淡風輕天高海闊的清源姐,壓低聲抱怨了句,從自個兒的書包里翻出一個棕色信封。
她數了數,據我觀察,大鈔許多張。
“幸虧我早知道小四你不可能整理書包的。那麼按照季清遠那「做什麼事情都會留一手後招」的做人原則,備用金絕對在你這裡。”
阿勒?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在我糾結於第一句中的清源姐對我的自理能力極度不信任的時候,忽視了第二句話中假如我有讀心術的話,那麼在這之前清源姐思想前後矛盾的吐槽點。
例如,前面不是剛剛她還在內心吐槽過季清遠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了,結果現在怎麼會說出整理季小四書包這種事情來……
這種的。
不過介於我完全無法和季清源處於同一大腦的跳躍性思考頻率上,本著多年在她和清遠哥二人手下得出的經驗來看,還是乖乖的和自家姐姐走,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來著。
【而後來許多事情,都證明了一點『季家小四上頭的「遠」、「源」兩位,以及暫時不顯山不漏水玩離家出走「淵」名的三哥』,用日後、此時,在棋壇上地位依然處於極高位置的日本某產業鏈的術語之一來說就是「妹控」二字。】
姑且不論自己這個大腦放到二十一世紀,無意中得知原來還有「崩壞」這一極端符合自己此時思維迴路的詞語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單單就是看清源姐帶著自己穿街過巷,大步走在——自己人矮腿短,只能跟在邊上一路小跑——北京街道上的時候,和自己一個省份來的帶隊老師趙一允,正在清點自己圍棋團隊裡的人數。
雖說在下火車前已經點過一次了,但是「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嫌多和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