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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煚的晚上,也變得無聊了。康閔陶躺在床上,想著神煚躺在身邊的日子,雖然大熱天,兩個人躺在一塊兒不利於散熱,可也不至於無聊啊。
算了算了,沒出息的人,明明今天早上還一同起床,到了晚上瞎想些什麼?康閔陶翻來覆去,好容易才睡著了。
睡著的時間是最容易度過的,一覺醒來,已經是完全不同的第二天。康閔陶一邊派人到洵都打探消息,一邊預備下東西,準備迎接神煚回來。只要想到馬上可以見到神煚,她就興奮得不行。
神煚還沒來,第一波打探消息的人就回來了。他們說,昭明神宮正在舉行冊立神女的儀式,新任神女是臨陶子家的姑娘蘭識。
聽到這個消息的康閔陶,大感意外,她知道神煚在糾結神女問題,今日的事才突然。這些日子裡,無論是明里還是暗裡,她都沒有聽到新任神女的消息。這麼著急,是發生什麼了?
康閔陶知道,神煚來到洵都,最要緊的是選擇一位繼承人,完成這個任務,就沒有理由滯留洵都了。神煚,她是急著要走嗎?
現在還可以確定一點,上午的時間,神煚不會來了。她這麼著急立神女,肯定會抓緊時間,說不定下午會趕來。就這樣,康閔陶期待著太陽下山前見到神煚。
這些疑問都不要緊,見了神煚以後,向個問個清楚,不就行了?
下午的康閔陶,是在亢奮與失望中度過的,一直到太陽下山,神煚都沒出現。派出去的人回來說,為了新神女的事,昭明神宮大擺宴席,洵都城裡也變得熱鬧了。
這麼說,神煚是在履行神尊的職責,一時脫不開身。自己這般埋怨,實在小氣,也不符合勛舊子弟的身份。這麼一想,康閔陶才平靜下來,神煚做的是關乎神國未來的大事,她該洗個澡,睡個好覺,說不定明天就可以見到神煚。
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康閔陶迎來了第三天的太陽,她在焦慮中度過這一天。探聽消息的人說,洵都城裡城外的八廟一宮都在舉行祭祀。既然這樣,她又能說什麼?
這一晚,她睡得並不安穩,挨到第四日,天不亮的時候,她就起床了,預備下一切東西,想等神煚回來。這時候的她,並沒有前幾日的信心。
終於,康閔陶還是忍不住進了城,在昭明神宮外邊,她徘徊幾圈,終於原路返回。她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見神煚?一個洵都舊族家的長女,要如何突然拜會現任神尊?旁人又該怎麼看洵都康氏?
這些,都是大大的問號,都是康閔陶不能不考慮的。
返回的路上,她還幻想著神煚穿了便服,從別的地方先到了,結果幻想終究是幻想。莊院裡,只有康家的奴僕,和神煚那日留下的部分物什。
康閔陶爆發了,她不是沒等過神煚,可上次的等待與這次不同,上次爽了約,好歹還有個傳話的人。這次呢,完全沒了音信。上次的心情,跟這次不可同日而語。
分別時沒有說的話,醞釀了這次的爆發。康閔陶生著悶氣,想著連日來的事,越發氣惱。
之後又有消息傳來,說有人趁著立神女的機會,向神煚提出重用洵都舊族,被神煚婉拒。這對康閔陶來說,可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最初,康閔陶並不想把感情與家族利益做明確的區分,隨著與神煚愈加親密,感情占了上風,到了現在,經過幾日的煎熬,家族利益與個人情感交織在一塊,成了憤怒的源泉。
康閔陶開始懷疑,那些甜言蜜語是否就是為今天準備的。
主上返回神都的討論傳來,康閔陶一氣之下回了家。
第21章 死期將至
“不敬神靈”是大巫們對神煚的評價,源於一件“小事”——多年前,神煚在神宮裡玩鬧得晚了,腹中飢餓,竟直接抓了供品食用,還說什麼“神若有靈,定不令後人挨餓”,把伺候的人都嚇壞了。那些大巫因此頻頻勸諫,神煚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如今,這也算是一種懲罰吧。當懲罰以如此方式降臨,卻不是大巫樂於見到的。因為神煚闖入神熺潛邸,忽然昏迷,在場的人都慌了手腳,就是大祭司裔湯,也是佯裝鎮定。
在位的神尊要是就這麼沒了,不知要牽連多少人。可巫醫診脈,只道脈象平穩,此外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隨行的宮人幾乎嚇傻了,她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裔湯猜測是犯了什麼,她雖然做到大祭司的位置,在這種事上也不敢一個人拿主意。無奈,只好向洵都各大神廟的祭司求助,眾說紛紜之下,最後還是常年管理昭明神宮的祭司說了個大概緣由。
那祭司說,神煚闖入的地方是神熺潛邸,也是巫神擔任伴讀時住的地方。神熺升天之後,那地方就供奉了神熺木主,彼時巫神攝政,常住在那兒,尚未有異聞。巫神退居什桐神廟,神熺潛邸仍然每日派人祭拜,此時已經有些傳聞了。
巫神歸天后,神炔下令將巫神木主請入神熺潛邸,一日奉三餐,每日祭祀。如今兩百年過去,昭明神宮裡的巫師延續著這個傳統,不曾有片刻懈怠。而關於神熺潛邸的異聞,已經流傳開了。
“此地供奉的二位神靈,極為靈驗。主上如此,只怕有褻瀆之舉,招致神靈怨怒,降下罪來。我等,當向諸神請罪。”
那位祭司恐怕也聽過神煚“不敬神”的說法,況這洵都究竟是舊族的地盤,很多禁忌,北遷之族已經忘了,神煚要是無意間做出“褻瀆神靈”的舉動,也是可能的。
大祭司裔湯深以為然,當即吩咐下去,將祭祀之物備下,當晚便在神熺潛邸祭祀,祈求二位神靈不要降罪於神煚。
衛將軍桓超奉命加強昭明神宮防衛,將消息控制住。為防不測,裔湯還特意派人看護蘭識,只說是教導蘭識宮中禮儀。
這幫人忙到後半夜,潛邸里忽然颳起大風,咫尺之內不見人影,把一幫溝通人神的巫師們嚇壞了。風停後,潛邸里一切如常,甚至連蠟燭燃燒的程度也沒變。眾人都覺得怪異。
“主上醒了,主上醒了。”
這時候,在偏房裡伺候神煚的穆采兒跑了出來,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眾人聞言大喜,都到偏房拜見。這偏房是臨時安置神煚的地方,著實小了些,容不得那麼多人,只有幾個地位高的,才跟在大祭司後頭,到了神煚面前。
神煚倒是醒了,她是和衣而臥,人坐在榻上,眼睛睜著,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還是把大祭司等人嚇到了。
難不成這法事白做了?大祭司裔湯心裡暗暗嘀咕,她也沒什麼信心。
“主上無恙,可喜可賀。”
大祭司帶了個頭,一幫人紛紛跪下,神熺潛邸里響起一陣祝賀之聲,比起剛才,又是一番情形。
神煚臉色蒼白,並無多少血色,如今有恢復之勢,她緩緩掃了一遍跪著的人,然後從榻上起來。穆采兒眼尖,趕緊上前攙扶著,主僕二人就離了偏房,到了院子裡。
大祭司和身邊的祭司面面相覷,還是迅速起來,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邊,此刻的神煚,還是招惹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