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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看看。”神煚將那份奏報遞給康閔陶,康閔陶竟然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認真地看了起來。
“你,不避嫌?”神煚盯著康閔陶,她倒不怕別人的閒話,只是在這一刻在意康閔陶的想法。
康閔陶將奏報放了回去,笑道:“主上在這兒,我的罪名就有了,既然如此,又何苦避嫌?”
神煚臉上露出了笑容,“既如此,你說說,怎麼辦?”
“主上,我可不懂軍務啊。”
“本尊也不懂,就想聽你說說。”
神煚輕輕搖著扇子,微笑著等待康閔陶的回答。
“既如此,我也就斗膽說幾句。”康閔陶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道:“神國這些將軍里,撫遠大將軍手上兵最多,還都是久經沙場的騎兵,非比尋常。這樣一支軍隊,主上既然交給別人,就得信任人家。”
“所以,我該言聽計從了?”
康閔陶笑道:“打不打,這是主上要決定的事。怎麼打,還是交給撫遠大將軍吧。”
“好,好,是個偷懶的好法子。”
神煚隨即將使者叫過來,命使者回去傳令,說是可以開戰,糧草的事由首座長老親自過問,排兵布陣由撫遠大將軍自行定奪。
這件事情後,洵都送來的公文,神煚都會詢問康閔陶的意見,康閔陶也比避嫌,總是說著自己的想法。在莊院裡的人看來,是康閔陶干涉國事,而神煚則對康閔陶言聽計從。
上次出了頭的穆采兒,這次又到神煚面前勸告,她的理由是:沒有一官半職的人,不能干預政事。
“十八勛舊,不都是一樣的心思?”
神煚不在意穆采兒的理由,在她看來,這個理由也怎麼樣。有個更好的理由,就是打著保護康閔陶的名義,將康閔陶隔絕在外。不過,穆采兒說不出這樣的話。
“主上……”
穆采兒還想說什麼,一時半會又想不起足夠充分的理由,僵在那兒。
“辦好你的事,無需多言。”
神煚明白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她與康閔陶的關係,用不著遮遮掩掩,至於干政的擔憂,更像是已經得勢的人要阻止正在發跡的人。十八勛舊,本來就是一家人,如今倒說起兩家話來了。
就這樣表明二人的身份,神煚無意迴避那個問題。家族在她和康閔陶之間,是繞不開的東西。她還在觀察康閔陶的表現,雖然在政見上,二人說的越多,就覺得越發相似,這不代表就沒有問題了。
對於康閔陶而言,她喜歡神煚現在的做法,將二人的關係告訴天下人,不是正當的事嗎?她明白其中的困難,她願意與神煚一起承受。
十八勛舊,本來就是支撐神國的柱子,康閔陶毫不掩飾她對於政事的興趣。她一開始就是準備接近神煚的,之後的相遇就像是天遂人意,所以也沒什麼好害怕的。如果不需要刻意為之就可以達到目的,又何樂而不為?
就在這個過程中,康閔陶發現,對於國事,她不想再做一個旁觀者。洵都康氏被晾在一邊時的心情,以及想要重新回去的願望,她已經能夠感同身受。
這二人各自想著自己的事,外邊的人也在觀察著。彼此心照不宣,就等著對方的下一步。
第17章 閔生少爺
“大小姐,三少爺來了。”
侍女小鵲從外邊進來,在康閔陶耳邊輕輕說道。康閔陶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躡手躡腳走到內室,瞧了一眼,發現神煚正在睡午覺,尚未醒來。她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吩咐小鵲將康閔生帶到後花園去。
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人都在屋子裡乘涼,路上行人少,撞見別人的機會小。
莊院裡的後花園不大,卻引來一池活水,弄成個小小的池子,池子裡種著幾株荷花,荷花葉子下游著幾條紅鯉魚。池子邊上種著芭蕉,碩大的葉子迎風聳動。
康閔生坐在亭子裡,後花園裡就那麼一個亭子,如今有一個角落沾陽光,那種炎熱就在眼前。一個書童幫著康閔生打著扇子,扇子搖得呼呼響。
康閔陶吩咐過侍女,才來看兄弟。康閔生遠遠地瞧見姐姐,就把扇子搶過來,自己搖著,讓書童退下。
“長姐。”
康閔陶是一個人過來的,她看著弟弟將書童打發走,就知道出了大事。因她是個姐姐,慌亂不得,所以面上仍是鎮定,笑問道:“這麼熱的天,走這麼遠的路,也不怕中暑了。”
康閔生道:“長姐你忘了?你可是說過,咱們康家的人,可是跟著聖母打天下的,怕什麼冷的熱的。”
康閔陶聽著弟弟背書似的說著自己的從前的話,深感欣慰,於是拍著弟弟的肩膀道:“好好,你來長姐這兒,有什麼事?”
康閔生聽了這話,先用餘光掃了一遍周圍,確定沒有別人,這才說道:“長姐,爹娘派我過來,說家裡一切都好,你只管做自己喜歡的事。”
康閔陶瞧著弟弟那小心謹慎的模樣,禁不住想笑。聽了這話,又頓生疑竇,如果一切安好,自然用不著特別說明,既然這樣說了,自然是出了什麼事。於是,她盯著康閔生,一字一頓道:“說實話,家裡出什麼事了?”
“還是長姐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康閔生面露欽佩之色,“長姐,你這幾日留下了主上,大祭司為首的隨行權貴急了,他們找咱家麻煩,還要威脅咱家的同道。咱們的同道,也是個急性子,就想著立竿見影,與北邊的勛舊分一杯羹呢。您在這兒好好的,外面已經鬧得不行了。”
聽了兄弟的話,康閔陶默然不語,這種情況在她預料之中。她本來有計劃的,可實施起來,就貪戀著與神煚獨處的日子,越發難為了。況且,感情逐漸占了上風後,權謀就顯得下流,猶豫不決也有了道理。
“爹娘說了,如今的局面,不是長久之計。到底如何,還是早做決斷。”
康閔陶想了想,腦袋一片混沌,頭痛得不行,她皺眉,問:“爹娘呢?他們怎麼說?”
“咱爹說,都城已經遷到北邊,沒有遷回來的道理。主上這是回故鄉祭祀,總是要回去,誰也沒辦法將主上留下來,如果咱們願意,不妨跟著主上走。只是有一條,咱們的根基在洵都,不可能把整個家都搬了過去。”
康閔生學著大人的說話的語氣,用那稚氣未脫的嗓音,一字不差地背誦了父親的話,然後像個孩子般等著大人的讚揚。
康閔陶思量片刻,然後一動不動地盯著康閔生,康閔生不知所以,他被長姐的模樣被嚇到了,慌忙後退,結果撞上了身後的欄杆,渾身疼痛,又被康閔陶一把抓住。
“你怕什麼?”康閔陶語氣冷硬,眼睛裡閃著光。
“沒……什麼……”康閔生把眼睛睜大大的,眼珠子都要掙脫出來。
“過來。”康閔陶揪著弟弟的領子,把他扔到蓆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你不是很有主意嗎?來,說說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