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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洵都舊族都像你這般驕傲?”

    就像神煚還不至於因為康閔陶的傲氣而氣惱,康閔陶也並未因“洵都舊族”四個字而生氣,只因是對方,未免多了一點寬容。

    “八百年勛舊,傳承不絕,誰沒點驕傲?”

    康閔陶面上露出的驕傲,仿佛與生俱來。十八勛舊,與神國同在,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本尊聽說,南北的勛舊、神族一直大眼瞪小眼,這也不假了?”

    這當然是事實,遷走的認為留下的保守、落後,留下的以為遷走的忘本、背叛,彼此瞧不起,可到底還是遷走的勢力更強。這一點,康閔陶也是明白的,不然,她是不會操心如何重返廟堂的事。

    只是,神煚這樣問,是準備生氣了嗎?康閔陶偷偷觀察著,然後小心翼翼地道:“那都是因為主上偏心,愛惜洵都舊族,不許他們冒險。北遷之族,那是嫉妒。”

    神煚瞧著康閔陶,明明是很嚴肅的模樣,片刻之後便笑出聲來,她輕輕道:“你呢,想不想去跟著本尊回神都?”  

    洵都舊族,仍然有志於廟堂,這是不爭的事實。神煚代表者北遷之族,她說出這樣的話,是在暗示什麼?

    康閔陶眨眨眼,睫毛聳動。神煚是神國的最高領袖,不僅僅是北遷之族的最高領袖。從前,在大族之間玩弄平衡,是神尊不可或缺之技,到了如今,卻要在南北之間玩弄平衡之術?

    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康閔陶一下子想到很多種可能,她以為可以有純粹的感情,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那個人,畢竟是神尊,就如她康閔陶,終究是洵都康氏長女。

    “閔陶,願意追隨主上。”

    先把自己扔出去吧,康閔陶作出臣下的姿態,又故意保持一星半點對愛慕之人的嬌態。她不會是一個人,只要她隨著神煚一道出現在昭明神宮,就會神國政壇的動盪,這是毋庸置疑的。

    神煚呢?她確實這麼想?如果是這樣,康閔陶不得不懷疑這位主上的動機,這才是件令人不快的事。

    神煚只是靜靜地看著康閔陶,她也在掂量著,分寸這種東西,實在是玄妙。她對康閔陶的好感,有多少是出於對“美”的欣賞?又有多少是包含了其他因素?  

    “到外邊走在。”

    這是太陽處於正空中的時候,能將地里綠油油的菜葉子曬得焦了,神煚卻說要出去走走,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康閔陶不敢反駁,只好令人打傘,連她自己都受不了的太陽,神煚就更不能忍受了。

    神煚走在前邊,穆采兒打傘跟著,一行人沿著稻田邊上的小道慢悠悠地走著。正是農忙時節,農人已經忙了許多天,已經收割過的稻田露出水田原來的模樣,泥土的氣息混著稻穀的香味,在太陽下曬得濃烈。

    那邊有一個供農人休息的亭子,年代久遠,可以看出修修補補的痕跡。

    “到前面坐會兒。”

    神煚如逛著後花園一般,累了就到亭子裡休息休息。早有侍候的人,飛奔過去,迅速打掃一番,鋪上坐席。

    神煚坐在亭子裡,康閔陶正在外邊看些什麼,神煚叫著她:“閔陶,轉過身來。”

    康閔陶聞言,也不知這位主上要幹什麼,只好乖乖轉過身子,只聽神煚又道:“人不能偏心,這樣才能曬均勻些。”

    康閔陶又好氣又好笑,明白神煚的意思,小步回到亭子裡,笑道:“閔陶還指望主上偏心,賞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好啊,到這兒來,我給你遮風擋雨。”

    神煚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康閔陶過去。康閔陶便坐到神煚身邊,拿著一柄扇子輕輕扇著。

    “心靜自然涼。”

    “此地聒噪,換個地方才能靜心。”

    神煚便起身,說是回去了。康閔陶緊隨其後,這次二人共遮一傘,也不覺得太陽多毒。

    回到莊院時,康閔陶忽然發現隨身佩帶的玉佩不見了,便要回去找尋。

    “是要緊之物?”

    神煚只當時丟了十分要緊的東西,要是信物什麼的,可就是個麻煩。

    “一塊玉佩而已,對咱們這樣的人來說,不是什麼稀罕物,只是落到凡夫俗子手中,怕會貽害無窮,還是找找吧。”

    康閔陶這樣說了,神煚也要去,二人領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沿著原路出去,路上細細瞧了每個角落。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大家都休息著避暑,路上並無行人。

    一直找到那亭子裡,還是不曾見到玉佩的半點蹤跡,而原本空蕩蕩的亭子,卻坐著兩個老人,一男一女,模樣像是夫妻,面帶愁容,十分哀戚。  

    神煚未免多瞧了一眼,怎麼說,這也是她的子民。神國之下,都是神尊該操心的事。

    第8章 善有善報

    康閔陶的侍女小鵲前去問了那對老夫妻,那老漢便細細地問了玉佩的形制、顏色之類,小鵲都說得上來,那老漢便拿出一塊玉佩,果然是康閔陶丟的那塊。

    “小鵲代我家小姐謝過二位。”說罷,小鵲又拿出一包銀子來,“這是二十兩碎銀,是我家小姐的謝禮,請二位收下。”

    這老夫妻連連推卻,並不肯收下,說沒這個道理。

    “二位老人家,看你們面帶愁容,可是遇到什麼事?”康閔陶見狀,便上前一問,她有心幫個忙。況神煚就在身旁,不該坐視不理。

    那老夫妻面面相覷,又是擺手,又是嘆氣,愁雲慘澹,卻不說話。

    小鵲道:“二位有什麼難事,儘管說來,這兒有兩位大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大人”一稱,僅僅限於神族和十八勛舊,尋常人就是當上長老,也只能稱呼職位,決不可成為“大人”。故而,“大人”是用來區分/身份的好法子。  

    那老漢問言,眼睛一亮,他剛才撿到玉佩,只覺得是貴重之物,擔心失主著急,所以才守在這兒,看有沒有失主尋回來。如今見了失主,又聽了這樣的話,猜測是善有善報,遇上貴人了。

    “當真?”

    “只要不是自作孽,儘管說來聽聽。”這話是神煚說的。

    那老漢也見過體面的人,剛才就瞧著神煚儀態不凡,如今聽了這話,又是與眾不同,便打定了主意,把自己的遭遇說了說。

    原來,這老漢姓劉,妻子姓張,都是洵都鄉下的佃農,租種了幾畝水田,勉強度日。老夫妻倆只養了一個兒子,名叫劉大,因為家裡實在窮,到現在也沒娶妻。就是這樣的日子,也過不安生。

    今年春天,劉老漢為了給妻子治病,借了一筆債,當時就還不上,如今成了高利貸,利滾利的,更還不起。家裡沒值錢的東西,債主來討債時,見劉大身強體壯,便抓了去做奴隸抵債。劉老漢夫妻倆老了,就靠著兒子過活,這樣無異於斷了他們的活路,所以哭鬧著過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老漢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日子呀,實在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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