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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變相告白讓他微微怔住:“怎麼突然這麼說?”
“只有你會背我啊,”她的聲音帶了點渺遠,“我媽媽沒有背過我,爸爸也不會背我,就算生病也不會……”
她至今仍清楚得記得小學時某一天晚上,她發了次三十九度多的高燒,得馬上去醫院才行的程度。
那天晚上樑莉不在家,季奶奶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她人都快燒糊塗了,季英成也沒有抱她或者背她。
她是被父親拖拽到車上才去的醫院。
甚至還聽到了季奶奶說:“不就發點燒麼,悶被子裡睡一晚上發發汗不就好了,還浪費錢去什麼醫院。幹什麼啊季橙,發個燒連走路都不會了啊?你這個女娃娃怎麼那麼能裝呢,看著就煩。”
後來季橙就不再奢望什麼了,甚至平時連一點普通小病都不敢再生。
郁恆心裡緊了一下,喉嚨微微發乾。
他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她卻比他想像中還要快得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
“不過我現在很高興。”她靠在他背上,輕聲道,“謝謝你哦。”
那樣一個奇葩家庭里養出來的小姑娘,居然一點都沒長歪,甚至還過分乖巧禮貌懂事,郁恆都覺得這簡直就是奇蹟。
“謝什麼啊,”他繼續慢慢地向前走著,旁邊的路燈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無限長,“喜歡你才對你好的啊。”
“我也很喜歡你。”
又來了。她每次這麼直接又坦然的時候,反而讓他心跳如擂鼓。
季橙又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聲音像是有些懊惱。
“你怎麼會不知道啊。”他低喃著,如感慨般嘆息。
不然為什麼和她相處時,他每一天都覺得很開心。
有些美好不一定非要體現在行動里。
可能不經意的一個微笑或是一個眼神就能治癒別人好久,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郁恆。”她又喊了他一聲。
“嗯?”
“……沒事。”
他好笑:“你怎麼啦?”
“不知道,”她又有一點懊惱,“就是突然想喊你一聲。”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那種。
“喊吧喊吧。”
安靜片刻。
季橙感覺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好像是不久前在包廂里聽到的那首歌曲的伴奏,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忽然想起來。
腦子還沒完全轉過來呢,嗓子卻不自覺地直接跟著哼唱了出來。
“我慢慢地聽,雪落下的聲音,閉著眼睛幻想它不會停。你沒辦法靠近,絕不是太薄情,只是貪戀窗外好風景……”
她清唱出來的音色乾乾淨淨,聲線婉轉清麗,不帶任何的技巧,卻意外的很舒服。
在這仲夏時節,卻唱著雪落下的聲音。
從她第一個音節出口時,郁恆就下意識地斂了呼吸。
第一次聽她唱歌,好聽到就連腳步都忍不住放到最輕,生怕自己製造出的任何雜響都會影響到她。
不過唱到一半還是被打斷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獎勵:八個月壽命。】
季橙愣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道:“完成了啊。”
反應過來後她立刻就想從他的背上下來,但是身體小幅度地掙扎了幾下卻紋絲不動。
郁恆依然錮著她的腿窩不放手:“騙我啊?”語氣帶著笑意和從容。
“什麼?”
“是誰騙我說自己不會唱歌的,啊?”搞得他還擔心了一下莫須有的事情,結果她不但不是五音不全,唱歌還格外好聽。
好像是想起來了,季橙語塞後解釋:“因為不想在包廂里唱歌……先放我下來吧。”
郁恆還是沒鬆手,故意道:“唱完再放你下來。”
“……?”
“不是才唱了一半麼,”他甚至又開始走了起來,“我想聽你唱完。”
背了她那麼長時間了,他的步子依然很穩,也絲毫不見他喘氣。
季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或拒絕。
今夜的晚風帶著公園裡濃郁的梔子花香,甜得人總想下意識得沉溺。
大概半分鐘後,她還是唱了。
聲線依然平穩,聲色依然清麗。
“我慢慢的品,雪落下的聲音,仿佛是你貼著我叫卿卿。睜開了眼睛,漫天的雪無情,誰來賠這一生好光景。”
“誰來賠這一生好光景,誰來賠這一生好光景……”
……
像是奇妙的一晚。
後來在公園裡的小涼亭里又坐了好久。
涼亭三面環水,淺淺的湖面被周旁的燈光照出粼粼波光,隱隱間還能偶爾看見小魚遊動。
郁恆買了水回來,季橙分批次喝完一整瓶後,混沌了一晚上的腦袋算是終於恢復如常。
酒精啊……
“下次還敢喝酒嗎?”郁恆問她。
她歪著腦袋靠在亭子裡的柱子上,額前抵著上了朱紅油漆的木頭,絲絲的涼意貼著皮膚讓她覺得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