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考西亞一面說,一面用鵝毛筆在泛黃的牛皮紙上寫下一行行字。
`
布沙尼神父。
謝珉記住了這個名字。他回到自己的家,阿松塔正在收拾家裡的貴重物品。謝珉有些驚愕的看著她,得到女人堅毅而溫柔的一瞥。
“親愛的,我們敵不過那位德.維爾福先生,但是想要將你搶走,我也絕不會束手就擒。”阿松塔抱了抱謝珉,“我已經沉默的太久了,收養你是我做過最有勇氣的事,現在我想為了你再多一些勇氣,做其他事。我們收拾好東西,等貝爾圖奇奧回來,就告訴他發生的一切。”
謝珉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門外走進一個信使,他高聲叫道:“誰是阿松塔女士?”得到回應後,將一封信遞給她,“這是尼姆監獄寄來的信件,給您的。”
……尼姆監獄?
謝珉怔住了,貝爾圖奇奧走私的事情敗露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阿松塔顫抖著打開信,剛剛讀了兩行,就手腳發軟的跌坐在椅子上,謝珉從她冰冷的指尖取過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字跡很潦草,是匆匆寫下的,貝爾圖奇奧在信中說,他因為目睹了一場內訌屠殺而波及,現在成了兇手被關進監獄。但這並不是令人絕望的事情,因為只要秋天之前,能找到一個叫布沙尼的神父作證,就能證明他的清白。
布沙尼……神父?
是他知道的那個布沙尼神父嗎?謝珉皺眉,這實在太巧了吧?
謝珉神色漸漸堅定。他轉頭對阿松塔道:“母親,我要去探望舅舅。您在這段時間,不要住在這裡了,去教堂,去求助考西亞神父。”阿松塔捂著臉啜泣,她悲傷的喃喃自語:“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這是那位德.維爾福先生的警告嗎?”
“不,不是他做的。”謝珉篤定道,“那人可沒有這樣的手段和能力。”
倘若不是維爾福做的,那麼就是巧合?世上有這麼巧的巧合?“布沙尼神父”……這位布沙尼神父究竟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幕後推手?公正的裁決者?參與者?
——這一切,都要等他見到這位神父之後了。
`
尼姆監獄。
一位法官坐在辦公室里,他的警衛告訴他,一個自稱是囚犯家屬的人來到這裡,渴望見一見自己的親人。法官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也是個可憐人啊……
披著斗篷的貝內德托站在辦公室門口,他的身上帶著水漬,禮貌性的不願弄髒法官整潔的地板。法官站起身,他這才發現來的是一個勉強稱為“少年”的男孩,十一二歲,紅棕色的頭髮與湛藍的眼睛。蒼白而俊秀的臉,表情冷淡嚴肅。
法官請他進來:“孩子,你為誰而來?”謝珉抬起頭:“貝爾圖奇奧。”法官點點頭:“別擔心孩子,我們請證人來了。他已經在路上,只要足夠快,最遲兩三天就能到……”
法官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醇厚的男聲帶著一點習慣性的悲憫,輕叩房門:“尊敬的法官先生,我是布沙尼神父,聽說有一位犯人希望我為他作證?”
謝珉帶著一點意料之中的冷漠,轉頭看了他一眼。
布沙尼神父,無論出現的時間地點還是時機,都太巧合也太及時了。
他一定有問題。謝珉終於確認。
☆、基督山伯爵
謝珉保持沉默,布沙尼神父就先說話了。
他溫和的詢問了一番事情經過。法官對他很恭敬,連交談時都不自覺站起。布沙尼神父聽著法官口述完畢,略微思索,將事情連成一串:“您是說,一對夫妻與一個珠寶商人死在屋裡,而另一個男人滿身是血的出現在現場,所以被作為兇手定罪,秋天問斬?”
“——而他堅持自己是無辜的,只為在屋中躲雨,並告訴您,自己聽到的事實是:這對夫妻得到了我替人轉贈的鑽石,他們請珠寶商鑑定寶石的價格,得到了錢財後又賊心不死,妄圖殺掉商人奪回鑽石,於是扭打中同歸於盡?”
“是的,神父。”法官頗為唏噓的回答。
布沙尼神父點點頭:“所以您尋找我,是想明白事情的真相嗎?”他微笑,深棕色的長髮柔軟披在雙肩,柔和了冷硬的眉眼,茶色眼睛在習慣性的微笑下多出一絲溫柔。他蓄了一點鬍子,雖然仍舊十分整潔乾淨,但莫名的,謝珉觀察著他的臉——他覺得布沙尼神父在遮掩自己的相貌。
他們聊起的正是貝爾圖奇奧,謝珉靜靜的傾聽著。
“既然如此,作為一個侍奉主的羔羊,我當然要遵從自己的良心,說出真相。”
“雖然原主曾經囑咐過我最好不要透露,但這關乎一條人命,我無法坐視不理。至於那位原主,我會去向他因這件事賠罪。”神父高貴的品行顯然感動了法官,但謝珉卻覺得那副溫和的表情下正在譏笑什麼,“我可以確定的告訴您,那位先生所說的關於鑽石的事情,是完全準確無誤的。我的確贈送了這對夫妻一顆鑽石。但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真偽了,希望您可以讓我與這位自受到污衊的先生見一見面?我想當面跟他談一談。”
法官欣然答允。謝珉卻忽然開口了:“您好,布沙尼神父,請問我可以問您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