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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瀾勾了下唇,她想開口,卻發現嘴唇都已乾涸的黏連在了一起。於是,在高台之上的帝王眼中看來,那個跪在下方的身影,連口都不開,只倔強的搖了搖頭。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仍然不肯悔改嗎?他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魏清瀾並非她的長相那般純良,卻也沒有料到,她竟是這般一個惡毒狠辣的蛇蠍美人!
縉宣帝冷下眼眸,磁性的嗓音染上了怒意,威嚴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魏貴妃,你令人在皇后膳食里下藥,害的皇后小產。如今已經證據確鑿,你還不願認罪嗎?」
聽著他的怒呵,魏清瀾靜默的身影突然有了動靜,她緩緩的站了起來,因為脫力,她不得不伸手撐了下地,可她並不在意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只是一點點的,盡力挺直了背脊。
哪怕處境再艱險不堪,她依舊保持著自己優雅的姿態,絕不會在他人面前露出悽慘難堪的模樣。
這是她身為貴妃的尊嚴,也是身為魏家子弟的教養。雖然過了今日,魏家可能再也不會承認她了。
魏清瀾的思緒有些渙散了,在這一刻,她想到的竟然只有自己的母族。
是女兒不孝,清瀾不義,只希望今日之事,不會連累到魏家,不會連累到她的父母兄弟。原本以為早已乾涸的眼眶,又漸漸濕潤。
美人催淚的場景實在是惹人心碎,簇擁在縉宣帝身側的侍衛中有不少人不忍心的偏過了頭。
片場裡也有許多工作人員面露不惹,雖然知道只是在拍戲,但是,還是會忍不住的為其心疼。
魏清瀾努力抬起了額,她的嗓音乾澀沙啞,不復往昔的清甜嬌軟,一字一句,卻依舊清晰乾脆:「陛下,這件事,確實是臣妾做的。」
她點了點頭,竟然大方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下一刻,她用盡全力,高高抬起了手臂,長袖在空中揚起遮掩住了她的面容,當衣袖再次落下之後,魏清瀾臉上的表情,竟讓她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高/潮要來了!
林世在監控器後屏住了呼吸,前面的戲份溫燃的表現簡直堪稱完美,極具張力,甚至能將旁邊的人帶入戲!讓人因其傷而傷,因其悲而悲。雖然是因為溫燃精緻非凡的樣貌讓她占了大便宜,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演技也不容小覷。
真是撿到寶了。
林世滿意的點頭,不過下面的戲份才是重中之重,而且燒錢,不知道她撐不撐的住啊!
鏡頭推近,給了溫燃一個特寫。
魏清瀾抬起了頭,她的手臂高高揚起,寬大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她白嫩細瘦的手腕。
她伸手,直指向殿後的鳳儀宮!「但是,陛下。但是!我不認罪。」
她突然拔高了聲音,沙啞的嗓音幾近嘶吼:「您說我毒害皇后,殺害皇嗣!那您為什麼不問問臣妾為什麼要這麼做!」
魏清瀾孤身站在空闊寬廣的大殿前的廣台中央,身姿筆直如松。一揮手,長袖甩出颯颯風聲!「您怎麼不去問問您的好皇后,問問她!她是做了什麼事,才讓我對她這般恨之入骨!」
魏清瀾的聲音開始顫抖,似哭似笑,眾人甚至能清楚的從她的聲音中感受出她內心的痛苦和憤怒,還有掩蓋在怒火之下的,不願意公之於眾的悲傷與絕望:「您怎麼不問問,您的好皇后,在臣妾和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給臣妾喝了什麼藥!」
「把鏡頭對準溫燃的臉!快!」林世凝視鏡頭,突然衝著耳麥下令道。
攝影師急忙將鏡頭推進,溫燃的面容完全顯示在了攝影機的大屏幕上。
於是在場眾人的注意都不由得聚焦到了她的臉上。有人倒吸了口涼氣。
那雙眼睛!
魏清瀾精緻的貓瞳圓睜,怒意壓制於眼底如弦緊繃,恨意灼灼如火而出,水光瑩潤間淚珠像斷了線的珠玉滴滴滑落。
她明明在哭,姿態卻半分不顯軟弱狼狽,反而顯現出驚濤駭浪般的氣勢,就好似平靜海面下一朝噴發的火山,滾燙的岩漿直要將萬物和自身都傾滅!
「那個毒婦!那個毒婦!給臣妾的根本不是什麼避子湯,而是會讓人絕育的藥!」而且,您明明也是知道的!
魏清瀾猛然閉上了眼,最後一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絕望至極,壓抑至極。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工作人員都默默放輕了呼吸。
她的手臂無力的垂落,聲音也愈漸低了下去,卻字字誅心,「這是她欠我的。」也是你欠我的。
魏清瀾握緊了手,修剪圓潤的指甲掐進了掌心,鮮紅的血珠低落,在白玉地面上開出了一朵朵艷色的小花,刺眼奪目。
徐薔倏然起身,驚得場務急忙把她一把按住,「徐姐不慌不慌,是血袋!血袋!」
戲還在繼續。
「你既然已經承認了你毒害皇后,殺害皇嗣。」縉宣帝高高在上,俊美的面容雕塑般冰冷淡漠。他並沒有因為魏清瀾的質問所動容,黑眸沉沉掃過魏清瀾的身上,在她蜷緊的雙手上一掠而過。他看著她的目光中像是有那麼一絲的不忍,又像是沒有任何情緒。
但他的聲音卻放柔了,一如平日裡在她耳邊親昵耳語般溫和:「那麼你清楚自己會被判什麼罪嗎?」
可他的聲音傳進魏清瀾耳中,只聽出了刺骨寒意。天家無情,皇帝更是無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