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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豪宅依舊富麗堂皇,但是雲辛沒有心情欣賞,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每一面牆壁, 都讓她覺得冷,很冷。
這個地方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辛兒啊, 別怪你爸爸,老打你電話是因為他很想你,知道你回國了,就想見見你。」老太太拄著拐杖, 說兩句喘兩句。
雲恆攙扶著她,「媽,您先回屋休息吧,我跟辛兒說會兒話。」
「好,好,我先不打擾你們。」老太太進屋前仍不忘叮囑:「你記得留我孫女吃晚飯啊。」
「知道了。」
他將老太太送回房後,見雲辛依舊站立在客廳內,便招呼她坐下。
因為她的出現,他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想起來問:「辛兒想喝什麼?我叫阿姨給你現榨一杯橙汁吧?」
「辛兒?」她說話的口吻冷的仿佛在冰櫃凍了許久,「麻煩你不要這樣喊我,我們沒有熟到這個份上。」
倆人的氣場,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
雲恆,在生意場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大佬,在自己的女兒面前卻百般討好也沒用。
從容貌上而言,儘管雲辛不願承認,但還是有幾分像他的,即便年過半百,他依然看上去英俊瀟灑,可想而知年輕的時候是怎樣一幅盛世。
雲恆黯然,他知道雲辛無法原諒他,甚至依然憎恨他,可是原以為時間會撫平一切,結果看來卻並沒有。
這種恨,只會在歲月的發酵中,變本加厲。
「你回過向家了?」
問出口後他才後悔,明明可以說一些別的話讓氣氛不至於這麼僵持,卻偏偏提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
雲恆自嘲道:「是啊,你把那裡才看作是你的家。」
雲辛的聲音頃刻間又冷了幾度:「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他一怔,隨著她的質問,他甚至不敢直視她。
「家?你有資格說這個字嗎?夏月美得癌症的時候你在哪裡?她死的時候你在哪裡?向家收養我的18年間你又在哪裡?」
提起自己母親名字的時候,她的眼裡終於有了情緒,是那般不忍。
「如果祝瑤生的出孩子,你還會把我找回來嗎?不會的,你根本不想要一個與你身份不匹配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之所以把我找回來,只是因為不想雲家絕後。」
她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帶著利刃,狠狠的刺向他的心上。
雲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雲辛長得太像她的母親夏月美,特別是那副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像極了。
五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的時候,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夏月美的影子。
而今,她與她的母親愈發相像了。
雲恆是惶恐的,看著這樣的雲辛,令他想起自己當年是如何虧欠了夏月美。
「你母親——」
「你不配提起她。」雲辛面無表情的打斷他的話,「我本不想來這兒,但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的好,免得有什麼誤會。」
叱吒風雲了一輩子的雲恆,此刻在女兒面前卻自卑的抬不起頭。
「我可以跟你姓,沒關係,姓什麼都只是一個姓,這也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不怪任何人。」雲辛冷著聲繼續說:「而我們的誤會在於我是否該把這兒當成我的家,不好意思啊雲總,我的家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向家。」
此時大門打開,進屋的是個打扮精緻的女人,正巧撞上雲辛的視線。
她漂亮的五官瞬間扭曲,尖著嗓子叫喚:「趙媽!趙媽!」
「太太,怎麼了?」趙媽聞聲趕來。
「快點把家裡角角落落都消毒一遍!」她捂著鼻子仿佛空氣中有什麼病毒似的,嫌惡的說:「有的人跟她媽一樣又髒又賤!」
雲辛對於這樣的反應早已司空見慣,冷笑一聲:「那也總比有的人試遍了所有的方法都還生不出孩子的好。」
祝瑤被戳到痛處後氣得渾身發抖,瞪大眼珠指著她:「你……你再說一遍!」
「雖然我姓雲,但我倒是非常迫切的希望你能生個雲家繼承人出來,好還我自由呢。」雲辛好笑的睇著她這番潑婦模樣,隨後慢條斯理的撥了撥花瓣,「怎麼樣?做試管嬰兒失敗了無數次,連凍卵都不成,已經絕經了的——祝、女、士。」
說話間她已走向餐桌,並將桌上花瓶里的百合抽出,然後把手中的桔梗插入花瓶內。
雲辛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來,「雲總,夏月美的墳今天我替你上了,花兒就留給你和你太太賞吧。」
她挺了挺背脊,說完這些話後,走出屋子。
祝瑤拿起花瓶狠狠地往地上砸,「哐啷——」一聲瞬間碎的四分五裂,她對著雲恆撕心裂肺的尖叫:「這就是你的寶貝女兒!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她說我生不出孩子!賤種!賤人生的賤種!」
「你閉嘴!」雲恆被她尖銳的嗓音搞得極為頭疼,按著太陽穴不滿道:「是你每回都挑事,辛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不好好說話會死嗎?」
「我挑事?你能不能公平一點,你說她回來幹什麼?不就是想看我笑話嗎?」
「所以連你自己都認為生不出孩子是個笑話了?」
祝瑤沒料到他會這樣反問自己,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其實你一直都怪我生不出孩子是不是?」